《石榴红》：“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

    北京有个大海飞，浙江有个小海飞，以至于网络上的介绍经常混淆两者。作为大海飞，我与小海飞有过几面之缘。现今，浙江的小海飞把他的首部儿童文学作品《石榴红》寄给我，两个海飞在作品中相互交流，实是一件趣事。

    战争是人类历史上古老而沉重的命题，战争文学是人类文学史上厚重的一章，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极富民族性的一部分。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那段过去的历史，它的底色曾经是黑暗的，并且浸透了血泪和苦难，但在沧桑时世里，总有精神的微光穿透岁月，总有信仰的力量在支撑成长，而那些细密坚实的少年们，他们的意志形成了一股浩荡不可挡的大潮。

    我欣喜地读到，浙江的海飞带着他极其擅长的写谍战小说的劲笔，与儿童文学作家陈树合作，首次进入儿童文学领域，以少女小欢的视角切入1940年前后血火战争的前沿，用动人心魄的叙事和高度的文学性奏出了一曲独具特色的希望颂歌。

    中华民族是在战火中站起来的，儿童文学应如何跟孩子讲述战争和正义，是我们始终需要思索和探究的命题，也是我们的文学应该担负的责任。近几年有许多成人作家为儿童写作，为儿童文学界和出版业打开了新的视野。海飞是当代文坛颇具实力和影响力的小说家、编剧，他的长篇小说《回家》曾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向延安》获人民文学奖，他编剧的《麻雀》《旗袍》成为热播影视剧。这次，他的新书《石榴红》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中国原创儿童文学谍战题材的空白，是一次非常有意义的尝试。

    海飞的叙述极具张力，带有鲜活的现场感，让人不由得跟随小欢的视角，回到那个年代——

    寻母之旅，信仰之路

    《石榴红》以少女小欢的寻母之旅为线索展开整个故事。这不是一条单纯的找寻亲情之路，更是一条寻找信仰之路。1937年，母亲安娜因秘密工作离开杭州前往上海，将女儿小欢托付给房东江枫暂时照料。然而，战火的蔓延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小欢被日军的轰炸失去了左手，母亲也没有任何音信。倔强的小欢爬上开往上海的火车，开始了漫漫寻母之旅。阴差阳错之下，小欢竟然和江枫扮做一对父女潜伏进了特工总部76号头号人物的家中……从进入虎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个共产主义小战士了。而在压抑紧张的汪伪特工总部76号，当她执着地用口琴一遍遍吹响妈妈教自己的歌曲时，那又岂止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思念之歌，那分明是一个孩子的信仰之歌，也是抗日战争中，千千万万个孩子对明天的希冀与呐喊。在这条曲折而危机四伏的道路上，小欢寻找的是自己的母亲，更是母亲和更多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去追随的信仰。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定，小欢一定要走向延安，母亲安娜未竟的事业她要去完成，海爷和江枫用生命铺就的道路她要继续走下去，她走向的是希望所在的方向。

    江南“双城记”

    《石榴红》的故事发生在杭州和上海这两座城市。从杭州富义仓的宁静平和、京杭大运河的旖旎风光，到上海秋风渡石库门的市民生活、城隍庙的熙熙攘攘，以及书中人物偶尔流露的地道方言，都显示出时代感十足的江浙风味。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地域特色近几年颇值得关注，已涌现出一批佳作，地域作家群亦已被注意。海飞是浙江人，长期生活在杭州，对杭州的历史地理下过一番功夫，在这部作品中，他流露出对杭州的熟稔和依赖，极富情感，极为生动，在润物无声中打动读者。

    与一般富有地域特色的儿童文学不同的是，《石榴红》赋予杭州和上海两座城市鲜明的对比。上海是故事推进的主要城市，是“寻母”“潜伏”等一系列矛盾冲突的展开之地，杭州则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是和平幸福生活的载体。故事一开篇，我们跟着小欢，看到京杭大运河的柔美，体验在河边摸螺蛳的快乐，闻见喜子馄饨铺的香气，听着海半仙茶楼的说书声……一切都仿佛触手可及，如此令人眷恋，因此，战争的撕裂就更加触目惊心，更具有动人心魄的力量。而在上海漫长的寻母历程中，小欢一次又一次回想起在杭州的日子，往昔的和平之光温暖着寒冷的上海，又如穿云之箭，指向未知的明天。海飞笔下江南双城的独特风貌，成为这部作品最好的时代注脚。

    儿童成长群像

    儿童是战争中不可战胜的希望，他们纯洁、茁壮，每一天都在成长。《石榴红》正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丰富而各有天地的儿童成长群像：普通市民之家的田小七不幸失去父母，独自照顾生病的爷爷，从一个调皮鬼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少年；烈士后代皮皮因为父母的牺牲而受到精神创伤，沉默不语，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终于打开了自己紧闭的心扉；热爱和平、富有人道主义精神的日本男孩大岛一田从小在中国长大，面对日军侵华与汉奸残害中共地下党人的恶行，他选择了与小伙伴们站在一起……这其中最突出的当然是小欢。小欢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少女形象，她经历了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也在命悬一线的较量中赢利了胜利。作品通过完全的儿童视角，透过小欢清澈的双眼，带领读者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大人”，看到了他们身上复杂的人性和不同的命运，也看到了“麻雀”“首长”、母亲安娜这样千千万万意志坚定、百折不挠的中共地下党人。正是在参与地下斗争的过程中，小欢成长起来，她告别了那个运河边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尽己所能挑起生活的担子，学会了明辨忠奸善恶，最终成长为一个有勇气、有判断力、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少女，并将继续前行，与中华大地无数少年一起，承担起挽救民族危亡的重任。

    透过《石榴红》，我们看到了小欢石榴一般灿烂的笑脸，也看到了烽烟年代属于顽强的中国人的少年之光、希望之光。海飞首次涉足儿童文学创作呈现的这部小说，立足于他擅长和熟悉的战争文学场域，以独特的儿童视角则折射出别样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小欢的口琴声是她百折不挠的坚持，也是那个时代的少年人对祖国和信仰的忠诚追寻。

    “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我希望当下的少年儿童都能读读这部《石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