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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8年07月11日 星期三

    是挽歌,也是情歌

    丛虫 《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7月11日   09 版)

        随着快递行业的兴起,传统邮政正在迅速衰落中,这就是当下发生的事。但《高山下的小邮局》却在时间中完成了一次逆流而上。

     

        故事是以一个老妇人开头的,小镇居民罗莎为了不让小邮局唯一的女邮差失业,鼓起勇气,给自己多年前的好友写了信,这封信被送到了好友的故居,恰好被好友唯一的孙女收到,她看了信之后感到迷惑,也被鼓舞着写了下一封信,寄给自己喜爱的女诗人……一场有趣的书信接龙就此展开,里面有许多的生活碎片,哲学和文学的探讨,个人的见闻,以及以为永远不会对人说的往事。传统书信打开了一扇迷宫的门,里面的人有血有肉,不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在,语言承载着信息和情感,流淌向下一个毫无所知的人,去传递这奇妙的讯息。

     

        现在电话已经无比方便,配合着各种网络聊天工具、社交软件,连电子邮箱都快被淘汰了,何况是手写的信。而中老年人依然会记得书信带来的美好感受,一笔一画地写地址,贴上邮票,有时信纸还叠成心型,纸鹤,里面会夹干花,叶子,平安符,甚至是钞票。寄出了信,心里就多了盼望,等待邮差的心情,不亚于一场患得患失的恋爱。许多名人留下的文学遗产中,书信是重要的部分,钻研这些私人信件,可以窥见他们鲜活的思想,烦恼,欢喜,随着文字获得保鲜,多少年后再看,还颇有意趣。

     

        然而科技更新换代,简便、易得、高效才是当代生活的主题。物质是如此,人际关系也如此,以往古典,含蓄,一辈子没有把话说出口的人生,实在显得遗憾而且毫无必要。毫无必要之事,往往也是要被摒弃和遗忘的之事,比如那家小邮局,比如白发妇人深埋心中的伤痛和愧疚,对好友持续了一生的思念。

     

        我们该怎样对待心中的秘密,是诉诸笔端,还是任凭岁月磨蚀,假装遗忘,似乎往事从未发生也不曾存在过。生活随意截取一段,便可写成信件,只是物是人非,即便你愿意写,谁又是期待你来信的人呢?

     

        这本书的底色并不灰暗,充满温柔的亮色,通过书信接龙,新搬来的女孩融入了小镇生活,认识了更多新朋友,跟崇敬的女诗人建立了联系,还举办了小镇上第一个读书俱乐部,并且遇到了爱情。主线很明确地诠释沟通和爱的主题。

     

        接近结尾时,这个书信接龙回到了开始。当年村子里三个年轻人,两个女孩都爱着男主角,说好了罗莎负责接近男主,再把路易莎介绍给他,却因为男主对罗莎表白而导致路易莎出走。在小镇里过了一生的罗莎,一直都对好友充满愧疚,渴盼知道好友的下落,她在书信中细数那些童年往事,小女孩和小女孩之间纯真快乐的友情,她只想告诉路易莎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而且期望她能跟她一样,找到真爱,幸福地度过了一生。

     

        这些漂向未知空间的语词和句子,被路易莎的孙女接收到,她因此有机会成为了罗莎盼望一生的人,温柔地对她微笑,告诉她我就是路易莎唯一的孙女,是的,她过得很好,经历了两次婚姻,但她很幸福,并且学会了跳探戈。

     

        对罗莎来说,即便一天天地更接近死亡,人生也已毫无遗憾,因为她知道了故事的结局,正如她所期望的那样美满,当初的伤痛并没有让好友消沉堕落,而是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重写了自己的人生。而对路易莎的孙女来说,年轻的文学爱好者,她因此对生命,对文学,对时间和谅解有了更深的感悟,她带来了别人的结局,而自己也将为自己创造结局。

     

        是的,快递取代了邮政,取代快递的又会是什么,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会来,太多的未知在冲刷我们的现在。《高山上的小邮局》是一首挽歌,献给一去不返的书信时代,同时也是一首情歌,书信往来中的痛楚、迷惑、深爱、犹疑,历历在目。当生命消逝,愿灵魂在文字中安息,读到信的人,请懂得珍惜你的幸运,因为那是一个人裁剪了一部分的生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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