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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7年04月12日 星期三

    大书

    爱德华·路易:新星!

    中华读书报记者康慨 《 中华读书报 》( 2017年04月12日   04 版)
    摄影:若埃尔·萨热

        一颗新星,一颗闪耀着克瑙斯高那样勇敢的光芒的新星,赫然出现在法国文坛的上空。

     

        无产阶级的代言人

     

        三年前,只有二十一岁的爱德华·路易(ÉdouardLouis)出版了自传性极强的首部长篇小说,记述他在法国北部落后农村度过的悲惨童年,深刻描写周遭的暴力、贫穷和偏见,一举成名,速度之快,热度之高,俨然欧洲文学界一位新的卡尔·奥韦·克瑙斯高。

     

        《埃迪·贝勒格勒的结束》(EnfiniravecEddyBellegueule)厚二百二十页,引玛格丽特·杜拉斯《劳儿之劫》中的一句话为题记:“我的名字头一次说出来没有指称。”(引王东亮译文)。埃迪·贝勒格勒正是作者的本名,他借着此书,宣布旧我已死,一个名叫爱德华·路易的新我诞生了。

     

        这本处女作由瑟伊出版社出版,区区两千册的首印量,一度担心短时间卖不完,现在却已经有了二十种语言的译本,销量高达数十万册,今年2月,《埃迪·贝勒格勒的结束》由企鹅兰登书屋以《埃迪的结束》之名在英国出版,并将于5月在美国上市,出版商是麦克米伦旗下的法勒、施特劳斯和吉鲁公司。

     

        路易和路易的书引发了英语世界的极大注意,大量评论和访谈充斥报章,一时间遍地路易,满目埃迪。

     

        1992年10月10日,埃迪·贝勒格勒——这个姓氏的意思是漂亮脸蛋儿——生于阿朗库尔一个贫苦的白人家庭。“我在法国北部一个小村子里出生,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地的一家工厂雇佣了那里几乎所有的居民。”爱德华·路易在《卫报》刊登的一篇长文中写道,“到我出生的九十年代,经过几次裁员,很多居民没了工作,竭力靠着吃福利生存。我父亲和母亲在十五岁和十六岁的时候就辍学了,在他们之前,我祖父祖母也一样,后来我弟弟妹妹也一样。我父亲在工厂工作了十年,直到重物掉到他身上,砸坏了他的背脊。我母亲不工作;我父亲坚持说,女人的职责就是待在家里带孩子。”

     

        比起法国文学作品向我们展示的法国,路易笔下的这一个法国俨然黑暗的旧社会。他在今年早些时候告诉《爱尔兰时报》,两种法国之间的截然不同正是他写作此书的核心动机:“人们说到法国时,我只问他们所说的法国指的是什么?即使现在我们谈到法国人时,我们说的也是同一批人:小资产阶级或中产阶级。我母亲老是说:‘没人关心我们,没人谈论我们。在别人眼里我们毫无意义。’当我离家去了巴黎,这辈子开始第一次读书时,我才认识到我童年时代的那些人,那些穷人,是不存在的——他们在文学里或媒体上都是不存在的。这让我感到愤怒,我想让他们发出些声音。”

     

        这些人是“失业的无产阶级,很多情况下甚至连工人阶级都算不上”,他们成了路易小说里的主人公:老一套的种族分子、男性至上分子、恐惧同性恋的人、酗酒者,同时带有强烈的暴力倾向。小说的叙事者埃迪总在挨打,受虐待,被排斥,但他并不急于对这些人作出评判。

     

        十七岁以前一本书都没读过,因为父亲告诉他:“书是给娘娘腔看的”

     

        “我谈到我父亲或我母亲的暴力时,我也总是谈到他们有过的童年。如果社会羞辱我父亲或我母亲那样的人,他们肯定也要想方设法羞辱别人,免得被人踩在最底下。”路易说,“我家里人都要投国民阵线的票,因为人们感到没有希望。”

     

        他父母过去巴望左派掌权,让“盘子里有肉排”,现在却像很多法国下层阶级群众一样,成了极右翼的国民阵线领袖马琳·勒庞的拥趸。该党在路易老家的支持率超过了五成。他们以为勒庞是唯一一个提到“小人民”的政治家,但路易说,那不是真的。

     

        路易的命运之所以发生改变,是因为他离开老家,上了一所更好的高中,然后入读著名的巴黎高等师范学校。他告诉《爱尔兰时报》:“说实话,我十七岁以前一本书都没读过,因为我父亲告诉我:‘书是给娘娘腔看的。’”

     

        在《卫报》的文章中,他还写道:“我小时候没有书。我父母这辈子一本书都没读过;我们家一本书都没有。对我们来说,书是一种攻击:它代表了一种我们永远都不会拥有的生活,追求教育的那种人的生活,他们才有时间看书,他们上过大学,有比我们更宽裕的时间来搞这个。”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会读他写的书。他母亲干脆跟别人说:“我儿子是个骗子。”

     

        “我见到她时,她只问了我一句:‘你为啥说我们穷?’这让她很不好受。体制让穷人相信,穷是他们的错,他们应该为穷感到羞耻。她不说自己处境艰难,她把那叫作‘生活’。”路易说。

     

        他在去年对美刊《巴黎评论》谈及《埃迪·贝勒格勒的结束》时说:“这本书一开篇,是我刚上中学时遇到的一幕。两个孩子在走廊里开始欺负埃迪,骚扰他,冲他吐口水。写这一段时,我想到了让·热内《玫瑰奇迹》中一个著名的场景,写的是他在监狱里,有些人冲他吐痰。热内说痰像玫瑰。我读到这儿很受感动。好像为了搞文学,你必须让事情变得美起来一样,即使那是暴力。但我认为,不通过创造暴力美学而创作出美的作品也是可能的。”

     

        余中先译热内的《玫瑰奇迹》:“只要随便给一点什么,就足以让这残酷的游戏变成一种风流的游戏,我觉得我脸上流淌着的已经不是唾沫,而是扔过来的玫瑰。因为两者的动作是相同的……”

     

        克瑙斯高的门徒

     

        去年,路易出版了第二部长篇《暴力故事》(Histoiredelavio⁃lence),再获评论界高度赞扬。

     

        因为复兴了政治小说,他被拿来与左拉相提并论。但他告诉《巴黎评论》:“其实在写完《埃迪·贝勒格勒的结束》之前,我都没读过左拉。但威廉·福克纳对我非常重要,还有托妮·莫里森和詹姆斯·鲍德温,以及法国哲学家和社会学家迪迪埃·埃里邦。他们作品中巨大的政治潜能让我着迷。当我说我的写作是政治性的时,我并不是说它努力要传递一种信息——而是说它是一种通过政治打造出来的文学形式。对工人阶级语言的使用就是政治性的,因为我在努力用非文学创造出文学。”

     

        路易接着说:“在法国,很长时间以来存在着这样一种观念,让文学离政治现实越远越好。对大多数作家而言,介入政治构成了对文学纯粹性的冒犯。我发现那些紧要的主题——统治、暴力、痛苦、真相、爱——是最常在美国文学和斯堪的纳维亚文学中得到表现的。我读了卡尔·奥韦·克瑙斯高,他在形式上造成的激进式冲击启发了我。他的革命性在于就技艺精湛的小说是什么样子确立了他自己的标准。我一直想做同样的事,用我童年时代的语言,一种通常被认为背离了‘风尚’的语言。有些人声称我只是写下了人们说过的东西,而那不是艺术。可这才是写作当中最难的部分。你怎么找到这种语言的韵律,选择什么用做书里的一个句子?我认为一本小说理当足够大胆,以此尝试用一种新的方式去定义自己的构成。现代艺术革命中的一种,就是使用那些以前一直被排除在外的素材——塑料、纸、破瓶子、玻璃、垃圾——用非艺术来搞艺术。我写《埃迪》时,这就是我的想法——不要依赖那些雅的素材,而是用我小时候那些片断,它们就像丢弃的纸片、塑料、玻璃,努力从它们当中搞出艺术。”

     

        法国大选进入了最后角力阶段,下周日(4月23日)进行首轮投票。那一天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的世界图书和著作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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