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位曾“行走”在故宫“一线”的“老故宫人”,他们的贡献为这座城添了血肉,他们的记忆使这座城有了故事,他们是这座城的一部分,这座城也是他们生命里的至珍至宝,同体同温。
身在北京,故宫一年总是要去上一两次的,家里来了亲戚或是朋友,那里也必是首选。然而每次却都是一条线走过去,午门—三大殿—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御花园,看了文华殿便不再看武英殿,穿了西六宫就无心再往东六宫,匆匆掠影下来,除了人流,记住的不外是红墙金顶、玉阶铜兽、古树繁花的一抹抹浮光。
还好有一位位曾“行走”在故宫“一线”的“老故宫人”,他们的贡献为这座城添了血肉,他们的记忆使这座城有了故事,他们是这座城的一部分,这座城也是他们生命里的至珍至宝,同体同温。由中华书局出版的“典雅文存”之《故宫藏美》《烟云过眼》及近日新添品种《故宫营造》,讲述了这些老故宫人与故宫之间的往事与情意,今值故宫博物院建院九十周年之际,谨以此种方式向“老故宫人”致敬。
故宫营造
1924年12月底,一个偶然的机缘,刚刚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研究明清史的单士元进入清室善后委员会,参加对故宫文物的清点与整理工作。历时十个月,1925年10月10日由清室善后委员会决定成立故宫博物院。从此,单士元先生便开始了自己于斯长达七十多年的研究工作,《故宫营造》便是其故宫生涯的一个缩影。
据现代对故宫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发掘可推测,明代北京城的中轴线即是元大都的中轴线,元大都宫殿及明代紫禁城都建于此轴线之上,只是明宫稍有南移。从位于太液池(今北海)附近的元大都宫殿的塌毁,到明永乐四年(1406)下诏开始兴建,至永乐十八年(1420)紫禁城建成,再到清王朝对其进行的修缮与定型,如此之长的一条时间轴便形成了故宫的营造史。
《正阳门》《紫禁城城池》《文华殿和武英殿》《太和门和三大殿》《故宫内廷》《文渊阁》等篇,则以空间位置层层推进,分别从建筑名称、形制、功用及历史沿革等方面具体介绍,包罗万千;《紫禁城七说》一篇更是微观到建筑用料、装饰雕花、龙吻走兽及有史可考的每一位哲匠良工。
故宫多故事,说不尽的故宫就有说不完的故人故事,《故宫史话》里的珍妃与珍妃井,《故宫武英殿浴德堂考》里的浴德堂与香妃,《乾隆花园》里的十全老人与宁寿宫,历史里的云和雾,在这里聚散纷纭。
故宫藏美
沿着故宫的东路向北走,过景仁宫,穿景曜门、凝祥门,便是延禧宫了,红墙外远远望到一棵正是时候的大银杏,湛金的秋色,映着红墙,衬着高高的天色,也是一幅明丽的清秋小品。2014年9月25日至11月5日,为纪念朱家溍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由故宫博物院主办的“欧斋墨缘——故宫藏萧山朱氏碑帖特展”在延禧宫举行,与外面的缤纷秋色不同,进入展厅,便坠入了一个纯粹的黑白世界,隔着展台的玻璃,触目下去,行楷草隶,一横一竖,仿佛还带着汉唐古碑的凉。
记得曾在《三联生活周刊》的一篇文章里看到过朱家溍先生在家中书房的一张照片,先生坐于扶椅之上,面泛崇光,横眉如墨,双目有神而不炯厉,身旁花几上一盆水仙开得正是旺时,叶壮花繁,一朵朵金盏银台,身后一幅扇面山水,左右联书:“几净双钩摹古帖,瓮香小试啜新醅。”1953年,朱家溍承父朱文钧之诺,奉母命将家藏汉唐碑帖七百余种捐赠故宫博物院。
烟云过眼
何谓“烟云过眼”?“东坡为王驸马晋卿作宝绘堂序,以烟云过眼喻之。然虽烟云过眼,而烟云固长郁于胸中也。……予之烟云过眼,所获已多。故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是则予为是录之所愿也。”(《丛碧书画录·序》)
也是一位爱花之人,张伯驹先生喜画梅、兰,1979年,已是八十二岁的他为自己曾工作过的吉林省博物院画了一幅《梅花图》、一幅《兰花图》。《梅花图》是他一贯爱画的红梅,不树不丛,独出一枝,并题诗曰:“三尺空山冻雪埋,撑持傲骨待春来。东风吹上胭脂面,又向百花头上开。”《兰花图》也是他一贯的有花有叶,有根,亦题诗云:“郑氏风流岂更论,清芬犹或楚骚魂。长看吾土金瓯满,不画无根画有根。”中国画的留白在他的梅、兰图里成了三尺空山、一谷冻雪,吾土故国、湘水泽畔。是呀,东风已来,《游春图》《百花图》《平复帖》《上阳台帖》,一幅幅画墨丹青、国之瑰宝,终得撑持傲骨,扎根吾土。
其实人的呼吸就仿佛一扇门、一扇窗,一呼一吸,一开一闭,正如故宫的千门万户,晨昏朝夕,多少人进,多少人出,生命在这里流动了起来。今值故宫博物院建院九十周年之际,自9月8日始在武英殿、延禧宫举行的“石渠宝笈特展”,精品汇聚,人流不息,想来秋日游春,定当别有一番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