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家笔下的腐败问题

    推荐图书：《二月河说反腐》

    邀请二月河（凌解放）先生出版《二月河说所腐》一书，最直接的原因是中纪委官网的那篇专访。他的那句“现在的反腐力度，读遍二十四史都找不到”在很长时间内占据着各大网站的显要位置。

    书中收录的就是二月河多年来发表的关于反腐问题的文字。这些文字散见于内地及港台的期刊杂志和各种文集之中。或典章、史册，或志怪、轶闻、民间传说，作者信手拈来，皆成文章。在故事的叙述中，陈说腐败问题的种种面相。

    二月河有一个独特的比喻：腐败就是社会的糖尿病，一般不会导致国家速亡。怕的就是蔓延严重，导致“并发症”暴发。一旦战争、天灾、饥荒种种不祥降临，也就是“并发症”来临，政权就难免败亡的命运。哪怕是强大如盛唐，天宝“并发症”一犯，渔阳鼙鼓动地来，照样难以幸免。在书中，他缕陈了历代统治者为避免这种“并发症”所做的努力：武则天设“密报箱”，成批地抓，成批地杀；朱元璋放一个码子（标准），过了码就剥皮揎草，晾在那里以儆效尤……这些举措虽有点成效，却绝非根治之法。

    腐败产生的原因植根于人性之中。在书中，二月河记述了《阅微草堂笔记》中的一则故事。说有一大官，一直以清操自诩。凡门生故吏望门投谒，想带一点礼品敬献给这位，他是一律严拒的。钱不要、礼不收，还要教训送礼者，子曰诗云地一大套，弄得送礼亲友人人汗颜无地。但其实他心里却对礼物垂涎不已。每当客人羞惭辞去，他的心思无处发泄，便拿着家人出气，无事生非地寻衅打骂家人。但闻空室暗隅中鬼魅哧哧窃笑不已。二月河戏称，这样的官与现在的贪官比起来，都是该表彰的。然而故事本身已经把人在贪与不贪之间的种种纠结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和珅不同阶段行为和内心世界的描摹和刻画同样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和珅年轻时，拿到前任库银的余羡，想的只是上缴后吃饭睡觉办差，而到了后期，面对贪官国泰几十万两银子的贿赂都能坦然收受。贪官从来不是天生的，手握重权，外无制度约束，内无道德克制，走向贪腐是必然的。

    二月河是一位有着强烈现实关怀的作家，很多社会热点都在他的文章中有所体现。2001年，某省发生了一起检察官充当黑社会老大，勒索、杀害同僚的大案。二月河据此写出了《危险的症象》一文，对官场中出现的凶杀之风，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并且史海钩沉，历数了几千年来烛影斧声的事件。其中特别提到，清嘉庆年间一个官员为追补亏空杀了上司，嘉庆将其剜心致祭，凌迟处死。这段历史正是小说《乾隆皇帝》里头一个重要桥段的原型。新书不仅收录了这篇文章，而且把小说中相应的章节节选在了后面，为读者对照阅读提供了方便。

    二月河曾向媒体直言，自己并不是反腐专家。客观地说，对于反腐，这部文集也并未提供一套严整的理论体系。它少了一份学者的条分缕析，而多了一份小说家的娓娓道来。甚至，他对当前反腐形势的评价“蛟龙愤怒，鱼鳖惊慌，春雷一击，震撼四野”也像极了说书人的口吻。然而，这部著作的价值并不会因此而降低。对于反腐这样的复杂问题，试图以封闭的理论构架，提供终极的解决方案，是不现实的。本书的意义就在于，作者出入史册，用文学的笔法把很多严肃的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腐败分子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又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道德教化与制度约束对反腐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又如何相互协调？……至于他是否给出了唯一的答案，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