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高质量的译著

    最近读了一本译自英国作家描写俄罗斯的纪实作品。由于作者对俄罗斯的历史事实缺乏了解，所掌握史料不够准确，书中出现一些错误。而译者的文笔相当流畅。一般来说，译者对作者在内容方面的谬误可以不负什么责任。不过这仍引起我思考：原作的错误居然没被译者发现，说明译者也同作者一样，对俄罗斯的历史事实缺乏了解，不能不说是件憾事。

    在读译著中还有一次让我困惑。读到一篇俄罗斯名家撰写关于俄罗斯白银时代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译文，译者也是国内很有声望的俄苏文学专家。文中写道：30年代大清洗中，阿赫玛托娃的儿子列夫及丈夫普宁被捕，普宁不久死在牢里。而事实是这样的：在朋友帮助下，他们被捕两周后即获释，1949年二人再次被捕，1953年普宁死于狱中，女诗人为他献上一首著名悼诗。熟悉女诗人遭遇的读者对此都很清楚。原文写得有点随意，那么译者应通过注释予以纠正。若一般译者也就不苛求了，但这是位专门研究白银时代诗歌的大学者，竟也有疏漏，令人意外。

    凡此种种，使我想起一本十分完美的译著，书名是《俄国风景画家列维坦》(普罗罗科娃等著，孙越生译，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年7月版)。这本近34万字的大部头分“上编”、“下编”两部分。“上编”是列维坦的传记，“下编”为同时代人对画家的回忆。传记作者掌握史料充分，内容翔实严谨，文字生动优美。而译文也当之无愧，可说文采斐然。“下编”的原编者异常严肃，将回忆文章中出现的错误通过注释一一指出。译者为全书做了不少“译注”。上编的“译注”属知识性的。下编除原编者纠正文中错误之处，译者也参加进来，用“译注”指出不正确的地方。“译后记”堪称是篇研究列维坦的论文。总之，译者将列维坦研究得十分透彻，犹如一位列维坦专家。花费大量心血翻译一本书，也许现在有人会觉得不值。但我认为做学问就该如此虔诚，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这本书平装，装帧简朴高雅，价格2.25元，在我眼里它是绝对的精品。读了这部非同寻常的译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猜想译者孙越生一定是专业艺术工作者。出于景仰，特地搜索百度才知道这位卓越的翻译家已去世多年(1925-1997)，令我深感惋惜。孙先生是原中国社科院文献情报中心研究员，看来艺术只是他的业余爱好。在当前如此浮躁、一切向钱看的社会，老一辈知识分子的治学精神尤需发扬光大。

    据那部英国纪实文学的译者在“译后记”里写道，这部三十多万字的书，出版社只给他四个月时间，岂不太仓促？大跃进式的出书，怎能产生精品？书中的错误，责任编辑和出版社都应负责。读者渴望高质量的译著，出版单位不能急功近利，粗制滥造。

    天津市南开大学 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