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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5月06日 星期三

    中国的作家经纪人为何久唤不至?

    本报记者舒晋瑜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5月06日   06 版)
    储福金
    苏童
    徐坤
    毕淑敏
    刘醒龙

        ■出版没有完全市场化,版权贸易不很理想,盗版猖獗,全版权运作不让人放心,人口基数虽大、实际读书人数少……等等,都是致使经纪人无用武之地的缘由。

        ■有时候和影视公司签了合同,对方不按合同做事,答应好的改编费也日复一日不按时支付。尤其是版权输出,如果作家自己推销,难度就很大。刘醒龙想,如果有经纪人,自己会少些精力应付诸多事务,更专注于写作。

        首部关于围棋的作品《黑白》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后,作家储福金潜心创作七年,终于在2014年完成了第二部。作为江苏省的重点作家,其间储福金接到江苏文艺出版社多次电话,询问是否有新的作品。于是,《黑白》第二部出版后,他最先想到的是两家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并列入“作家文库”,从延续性来讲应该交给人文社;而江苏文艺如此诚意,几次三番约稿,似乎也该兼顾。

        储福金这位文坛中的围棋高手,面临选择时也有些也举棋不定,索性把作品同时给了两家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很快回信说希望由他们出版;而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由于出差未能及时看到书稿,还不知何时能够答复,储福金便答应了江苏文艺出版社。

        没想到,在和江苏文艺出版社签约之后的第三天,人文社来电告知可以出版,并具体询问储福金有何要求,在印数和版税上都会考虑尽量满足。储福金毫不犹豫地回复说:“很抱歉,书稿已经签了。”

        他想,信誉是首要的,既然已经签给江苏文艺出版社,就不再找其他出版社了。尽管江苏文艺出版社表现得非常宽容,建议储福金从出版社的影响力和读者阅读延续性上考虑,还是选择人文社,但是储福金却没有丝毫动摇。不过问版税多少、起印数多少,拿到合同时甚至看都不看——储福金不是没有版权保护意识,而是觉得,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何必斤斤计较,搞得剑拔弩张?

        所以,在在很多编辑眼中,储福金是最好打交道的作家之一。可是客观上,储福金也失去了有可能通过争取而得到的利益。如果有经纪人,这些既需要兼顾友情和义气、又要从市场和经济效益考虑的问题,将能得到更为妥善的解决。

        可是,中国的经纪人制度,千呼万唤之后仍未能与广大作家建立起广泛联系。其中原因究竟是什么?作家们希望有怎样的经纪人?

        海外市场急需作家经纪人

        长期从事对外出版管理工作的吴伟有过统计:2009年,美国共翻译出版了348本文学新书(含长篇小说、小说集和诗集),其中仅有10本出自中文作家之手,而且扣除古诗选以及译自法文的《某夜,月未升》之后,真正译自中文的小说只有7本,分别是韩东的《扎根》、余华的《兄弟》、王刚的《英格力士》、残雪的《五香街》、徐小斌的《羽蛇》、毕飞宇的《青衣》以及曹乃谦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这7本书中,《扎根》、《五香街》和《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皆由大学出版社发行,市场上能见度低;真正由美国大型出版集团发行的,只有《兄弟》、《英格力士》、《羽蛇》和《青衣》,这是因为他们的背后都有美国的文学经纪人。

        为什么中国乃至中文作家的作品很少被翻译到西方?吴伟认为,一是文化差异,任何语言的翻译都会因为文化的差异而失真;二是翻译,特别缺少好的翻译。还有一个重要理由是,中国作家、作者缺乏经纪人,特别是海外版权的代理人。吴伟说,版权交易是西方世界的产物,一个世纪以来,已经发展出一套分工细密的规则,欧洲国家因为地缘关系、文化接近,出版人的交流频繁,文学作品的相互翻译也蔚然成风。英美等国因为文化强势,作品要翻译出去也比较容易。相对而言,中国乃至亚洲国家的作家几乎都没有经纪人,进入版权交易领域较晚,要打进欧美市场需要被认知的过程,这就需要我们的宣传推广,特别是针对某个作家的专项推广,经纪人是最好的媒人。

        每一位参加过国际书展的作家,特别是在国外小有名气的作家,在书展活动后,都会有外国出版社对其作品发生兴趣,但回国之后,多数因为疏于联系而无果。因为版权交易除了讲究人脉和关系,还涉及许多繁琐的行政事务,面对本地市场,中文作家或许还能应付;但面对陌生而广大的海外市场,作家的确需要专业代理人。

        经纪人之种种

        2010年6月,由中国版权保护中心联合国际版权交易中心共同开展的“首届全国版权经纪人/代理人专业实务培训班”在北京举办,目前毕业的一部分人已经开始以出版经纪人的职业谋生,主要是洽谈作品改编及商业运作。除拿到证书的经纪人之外,中国还有工作室、助理等充当经纪人角色。

        2013年2月,作家莫言在微博上称自己事务繁忙,委托女儿管笑笑对外代理他的图书版权和其他各种合作事宜,女儿对外签署和承诺的各种文件,他都予以认可。莫言的这条微博相当于宣布女儿成为他的经纪人。

        2014年初,网络作家唐家三少工作室成立,为首个网络作家工作室。成立工作室,就是希望以工作室的形式,对作家每一部原创小说的版权深度挖掘,进行多元化衍生,同时做到整合营销,并由过往仅专注于对作品的规划,拉高到对作家这个层面的全面性规划,以达到真正意义下的版权价值最大化,以及作家品牌价值最大化。而这样的操作模式,也让作家们能够鱼与熊掌兼得。鱼是指作家专注创作的需求,熊掌是指作家参与并掌握自己作品版权运营决策的渴望。工作室将围绕唐家三少所有作品及其所有衍生版权,做一个清晰的梳理和整合战略规划,也会针对唐家三少个人品牌、形象、公关等方面,配备专业的团队,以期发挥除了衍生版权和衍生版权间、作品和作品之间的协同效应之外,更加充分地发挥作家和作品及衍生版权之间的巨大协同效应。

        经纪人无用武之地?

        意大利鸵鸟出版社的中国当代文学顾问米塔,曾翻译过当代作家阿城、莫言、苏童、余华、王安忆等人的作品,她的翻译过程基本充当了经纪人的角色。

        在米塔的经验里,翻译只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翻译一本书以前,先要选好书。她选书的标准是文学价值高,内容丰富,能受到意大利读者欢迎和理解的作品。书选好之后,再写一个介绍,让出版社编辑看。出版社愿意出版的话,再跟作家联系,打听版权所有权,讨论合同的条件,其后才开始翻译。书出来后,再帮助出版社的新闻处推销、写文章、跟记者联系,解释书的重要性。“这样的工作在意大利既没名,又不被认作是一种正式的职业。所以,我用顾问这个词儿。”米塔说,翻译是一项很费劲的工作,也是一项很孤独的工作,也没有得到足够的认可,很大程度上是凭着个人兴趣和热情在做。

        在意大利,米塔的家几乎成了中国作家的“窝点”,阿城、韩少功、刘恒……米塔家的墙上挂满了她和作家们的合影。苏童第一次去意大利,就住在米塔家。这种朋友间的交流不但让作家们感受到异域温暖的友情,也有利于翻译家对作家及作品的认识和理解。作家苏童的《妻妾成群》、《刺青时代》、《红粉》等作品都是米塔翻译的。“我的‘经纪人’通常是翻译者无意中充当的。”苏童说,这种情况保持了多年,效果很好。即便是后来《河岸》出版时已经由经纪人运作,看起来效率也不如翻译家。

        “经纪公司是事务性的,与作家并没有交流,经纪人跟出版商的关系,与翻译和编辑的关系不同,后者更侧重文学上的趣味。这和商人之间的运作恐怕有细微的差别。”苏童说,热爱文学、从事文学工作的人,他们的传达是有感情的;这比冷冰冰的经纪人和出版商的交流更有效。所以,这种状况下,判断作家是否需要经纪人,答案未必是肯定。

        即便如此,苏童也觉得,施行经纪人制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这一制度是否有效,因人而异。

        作家徐坤也认为,有没有经纪人区别不大。因为她跟国内出版业界的人基本都熟悉,哪家做得好、哪家业绩差都一目了然,她通常会把书交给放心的人出,版税也基本是固定的,讨价还价的余地不大,也就无需经纪人代劳。

        “中国基本上是一个人情社会,大家都是熟人,愿意直接与对方打交道。”徐坤举例说,比方说出版社约个书稿,直接把电话就打过来了,她也不可能板着脸说:这事我不跟你谈,你去跟我的经纪人谈。那样就太伤和气。只能说抱歉这本书已经答应给这家了,等下一部再给你们。

        由此,她分析经纪人制度没有能够在国内大规模实行起来的原因,有复杂的历史现实因素,也有因人而异的原因。出版没有完全市场化,版权贸易不很理想,盗版猖獗,全版权运作不让人放心,人口基数虽大、实际读书人数少……等等,都是致使经纪人无用武之地的缘由。

        称职的经纪人是怎样的

        在与出版机构讨论具体细则的时候,无论作家还是出版方,大都是从自己的出发点看问题,有时会产生分歧。没有一个中间人做缓冲,会有冲突。这个过程对作家的写作是有干扰的。作家毕淑敏认为,相对于作家而言,出版社比较强势,用的又是制式合同,想做微调都十分困难,所以有的时候她戏称某些合同是“霸王条款”。毕淑敏没有经纪人,她认为称职的经纪人应该是对作者、读者和出版方的需求都比较了解的有识之士;还要对知识产权法有比较深入的把握,又擅长谈判,善于沟通,懂得妥协。当然,还有很高的情商,不感情用事。

        “我想中国是需要出版经纪人的。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懂得作家、懂得出版、懂得读者的经纪人。”毕淑敏觉得,自己的要求大概有些高,不过她希望并相信会有这样的出版经纪人出现,如此,出版机构也可更顺利而有效率地工作。

        作家刘醒龙认为,现在是时候谈经纪人了。在文学的发展过程中,经纪人是不可缺少的环节。大多数情况下,文人总是羞于谈价。比如在《蟠虺》出版过程中,如果经纪人出面,可能会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出版还好些,谈影视改编就比较麻烦。他们总是反复磨蹭,作家往往不知道该怎么运作。”刘醒龙说,自己是爽快人,谈合同讲究守信。可是有时候和影视公司签了合同,对方不按合同做事,答应好的改编费也日复一日不按时支付。尤其是版权输出,如果作家自己推销,难度就很大。所以但凡作品外译,都是翻译主动找上门来;即便有更好的作品,也没有渠道推荐给翻译。刘醒龙想,如果有经纪人,自己会少些精力应付诸多事务,更专注于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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