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作为女主角,她一忽英姿飒爽如女侠,一忽儿又温顺低眉若贤妻良母,然而在这两面性中恰蕴含着这位女性最光彩的亮点。
当我读完《花红花火》最后一页,马上就联想到海飞的另一个长篇《回家》。
两个小说都是抗战题材。是的,当我们一篇又一篇地看抗战题材的小说,就会觉得海飞与其它同类题材的作品所不同之处,就是他始终站在人性之山巅,俯视着众生。以人性最深层的揭示,来印证或佐证战争的残酷,法西斯战犯们的反人性恶行。
花红作为女主角,她一忽英姿飒爽如女侠,一忽儿又温顺低眉若贤妻良母,然而在这两面性中恰蕴含着这位女性最光彩的亮点。我们知道,在故事的演进中,不管沈万顺的隐毒刁尖,陈三炮的匪气腾腾,还是田树才的愚顽复仇,沈家门的军阀杀戮,在他们血腥言行的深处,尚有一条隐藏得很深的人性之线,会在一定时候吮吸着灵魂的根蒂牵掣着他们。所以沈万顺临终前将藏在天井的全部家当挖出,捐献给仇人陈三炮们抗战杀敌;陈三炮几乎在危及生命与失去整支队伍的危机下饶过铁算盘;沈家门杀人如麻,到头来放弃杀死活剥给他戴绿帽子的冯小宝,还给了她一个自由从嫁的心愿;不顾一切只想杀掉陈三炮的田树才,最终也跪着喊出了“大哥”……而这一切如神手般牵着这根人性总枢的,正是花红的人性感召。为了田家酒业,她可以一改豪侠性格,忍辱负重,乃至苟且偷生只为了能当上酿酒师,追求她的梦想事业。为了田家不绝后,她可以三番五次地以自己性命和救命恩人陈三炮对垒开打,不惜堵截他的计划。为了救陈三炮,她又可以用肉身堵挡沈家门的枪口与屠刀。同样为了冯小宝,她可以不计前嫌,并在得知冯小宝的不测后,还会心急火燎地赶去求助。而为了马龙,她更是宁可沉河也不会骂一句“马龙害人”的话。当最后花红以新四军金绍支队路东大队大队长的正式军人身份出现在铜锣寨,她说:“我们不再是只会劫富济贫的土匪,不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我们是为脚下的大地而战的战士,是要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土地的中国人”时,花红的人性,已经从个体弥散到民族与国家的公共精神空间,这也正是作者海飞睿智的用笔在这里的一次艺术性的体现。
与海飞长篇小说《回家》不同,《花红花火》还别开生面地以花雕酒的火与血凝成的历史,告诉着我们绍兴酒的历史文化。它以祖孙三代继承酿酒精神和不同的酿酒人性格与酿酒遭遇,既道出了中日文化一脉相传的共同点,又见出了由于政治与战争的原因,使得酒文化这个高雅的名词如何在其中被玷污被扭曲。在那个大雪纷飞的辛浦镇,在那个花七斤以花红为代价谋取田记花雕的传承之位并以命相送的一刻,在面对铜罗寨的刀丛枪口仍坚持滚坡回到酒坊的生死路上,在田树根被骗赌输光了全部产业,流落在破庙也要重振田记酒坊的那个夜晚……我们看到海飞的笔,为酒而热情奔放。
“酒井突然听到了时光破空的声音,仿佛所见了一个时代隔空而来的喧嚣之声”,这是小说的结束。过去的一切已然发生,有的时候我们会无力阻止战争的爆发,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和平的追求,也不会中止对理想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