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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11月19日 星期三

    做真正的读书人

    赵娟茹(四川省)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11月19日   14 版)

        我在家族里拥有人文学科较高的学位,但却不敢妄称自己是“真正的读书人”。读书人有两种:一种是书读得极通、学问做得极好,著书立说一朝面世即有不俗反响,且影响深远;或从未有只字片语刊印、留世,但阅读成为一种藻雪精神、汲取知识以丰盈生命的习惯。他们都是真正的读书人。第二种是像《儒林外史》里范进似的书痴、书呆子,读了大半辈子书,以书为器谋求获得黄金屋、千钟粟的门径,却落得一副“苦相、呆相、穷酸相”。我当然向往前一种。

        记得2010年从昆明的学校放寒假回到家里,和父母闲聊时说到他们若能在我小时候引导我读些中国古代经典著作,对于我现今专业的文化积淀该有多好,言语间颇多遗憾。但我很清楚父母不知世间尚有一部名为《论语》的书,遑论其它,如此的无知并不是他们的错,这或许这是他们那一代很多人的宿命。我的祖辈近乎文盲,而父母所接受的教育仅限于扫盲,和出身于书香门第的知识分子家庭注定有云泥之别。从农村走进工厂的父母,为着社会建设和个人生计,在喧闹的工厂里从事着繁重而简单的劳作,闲暇时因无人指引、书籍匮乏和学习氛围不浓厚等原因,错失了人生中求知欲最旺盛的宝贵年龄。因此,他们缺少引导我较早接触文化经典的意识和能力,终归是很遗憾的,好在他们在教育问题上思想开明,全力支持我在求学的道路上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家乡的小学校给了我们系统的教育,开拓了我们的眼界,却又难以满足我们对广阔世界的好奇心。书籍是知识的源泉,又是并不富有的孩子们最适宜的休闲方式,比起游乐场溜冰、学习琵琶、钢琴等活动,读书不是最便宜的吗?但我们拥有的课外读物实在太匮乏!没有公共的图书室,同学之间就相互借阅、交换书籍,这样也读过很多书。记得同桌借给我一本世界名著《天方夜谭》,我在课间时读了几页,山鲁佐德自告奋勇愿意嫁给残暴的国王……数学课的上课铃响了,我把它收进桌斗。山鲁佐德会被杀掉吗?这个问题如蛇一般盘绕在我脑海,诱惑着我无法专心听讲,所以悄悄打开桌斗里那本书继续读下去,仿佛它比智慧果还要甘甜。当我低头做小动作时,数学老师已经走到我身边……记忆中的这次“违纪”受到老师的制止,但重要的是她居然没有没收它!

        上中学时舅舅搬家,送给我一批包括《中学生百科知识日读》、《鲁迅杂文书信选》、《作家的童年》、《中国古典小说鉴赏辞典》、《对联趣话》、《毛主席诗词》等的书籍,令人爱不释手。我反复阅读它们,着实增强了对语言的审美感悟能力,提高了写作水平,也开启出对人文学科的偏爱。这些书籍翻得多了,难免脱胶散架,母亲用针线把书脊重新装订起来,我用洁白的旧挂历纸仔细地给它们包上书衣、题上书名。多少年后,很多书籍被我淘汰了一批又一批,这几本读物如同老友,包含着很多情感、记忆和温度,怎样也不舍得淘汰它们。

        后来到西安上大学时,学校和市里都有很大的图书馆,我喜欢在书库中看看这本书名、那本目录,鲁迅说过漫无目的的“随便翻翻”有经过多翻、比较而医治受骗的益处呢。这时我独自在外生活,拥有可供自由支配的资金,对书籍生出了占有的欲望,很认同陈平原的话:“读书、买书、藏书,是古今中外读书人共有的雅事。”(《读书读书》)毕竟借书总得归还,拥有自己的私人藏书才能满足,四年间陆续买了200多册。

        2009年我离开西安后,先后到昆明、成都求学,尽管路途遥远,我依然热衷于购置图书,每逢寒暑假都要带回家一批于我的专业方向之外暂时“无用”的书籍。离家日多而居家日少,每当回家后奔向书柜,整理、抚摸着一本本书籍,想起我和它们的故事,其中不乏“淘得”的曲折经历,心中充满说不出的欢喜,和“家藏万卷书长有”的骄傲,这时母亲冷不丁地抛来一个问题:“又是书?你都看完了吗?”

        是呀!我都看完了吗?书柜庞大的书籍队伍里有草草读过一遍的,有因喜爱而购来但从未读过的,还有虽读过仍计划重读的。从无书可读,到有读不完的书籍,但在此过程中,我还享受着阅读的乐趣吗?它是否沾染了太多的功利色彩:去读书吧,才能做出扎实的研究,才能获得发表,才能拿到学位、课题或者什么,而失去了最初喜欢阅读的真心?时不我与,读书是一生的事,它们所带来的不只是喜悦和感动,还有磨砺和战斗,起码要在读书、治学和沉浸于阅读的乐趣之间找到令自己心安的平衡。

        夏曾佑曾对陈寅恪说自己的书读完了,没得读了,让陈先生惊讶不已,而等陈先生到了暮年时,才忽觉“书读完了”此话深有真义(东方望《“书读完了”》),天性愚钝的我对此还不真正参透,但恍惚觉得“书读完了”或许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最后所应具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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