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借鉴学习世界童书强国的经验之时,我们也领略了童书强国——美国童书市场上的中国文化的风景。探视这些花开别家的优秀读物的形成轨迹,追踪和整理蕴含中国意象的美国儿童文学经典作品,也应成为当今中国儿童图书发展所思考的课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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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江上游的小傅》是描写中国现代少年打工仔的一部经典儿童小说,1933年荣获纽伯瑞童书金奖。作者伊丽莎白·路易斯(1892—1958)在1917年作为传教士来到上海,并在南京、重庆等地从事教学和传教士活动十余年。在因病返回美国之后,她利用在中国底层社会的丰富阅历和工作积累,写下了《扬子江上游的小傅》、《中国女孩霍明》等作品,受到赛珍珠等文化名人的赞誉。
《扬子江上游的小傅》以二十世纪初期军阀混战、督军政治背景下的重庆作为小说场景,讲述了一个农村孩子在大城市艰苦奋斗的历程,展现了这个时期中华民族的城乡一角。伊丽莎白采用少年成长小说的创作笔法,真实再现了一个淳朴的草根少年在乱世中的挣扎与成长,情节惊险迭出,细微地再现了那个混乱年代中国所特有的人文景象,成为描写中国底层少年成长的不朽之作。
这本经典小说也受到了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凯瑟琳·佩特森的称道。佩特森童年时也曾饱受战乱创伤,在中国出生并度过童年,对多灾多难的中国有着先天的怜悯与同情,她这样评价《扬子江上游的小傅》:“这是一本充满了冒险和奇遇的小说。不仅是因为它在历史角度和文化角度的描述之精确,也因为它曾是而今依然是一部实在优秀的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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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讲给儿童的中国故事》是一部在域外形成的讲述中国民间文化的经典故事集。作者阿瑟·克里斯曼(1889-1953)成长于农场家庭,他喜好大自然和户外活动,热爱创作和讲述故事。克里斯曼从十八岁开始以写作谋生,但并不成功,以后他又从事了教师、农工、绘图员等工作,一生坎坷。在加利福尼亚州谋生期间,他结交了一位开商店的中国店主,听到了大量的中国民间故事。他选取了其中的十六个故事,加工汇编成了这部传世之作。这部故事集从根本上展示了中华民族朴素而机敏的善恶较量、基本而恒远的人性法则、举重若轻的生活之道等人生哲学,折射出古老的华夏民族的生活理念和文化魅力。这部作品使得散播在海外的中国民间故事被采撷和保存,并在1926年获得纽伯瑞金奖。
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关注,也催发了美国图画书领域对中国民间儿童文化的关注与刻画。汉德福思的图画书《美丽》便是这类中国题材的代表作品。
身为旅行家、画家、作家的托马斯·汉德福思(1897-1948),出生于华盛顿州。他曾在法国、墨西哥、印度和中国旅行并居住。在中国居住的数年经历,使汉德福思深受中国画的浸染,继而沉湎于中国画的表现魅力,他自创自绘的故事图画书《美丽》便是其最重要的成果。在创作过程中,画家采用了中国画的技法,并将工笔画与写意画融合到一起,既注重细节描绘,又兼顾概括与夸饰,将中国乡村女孩的天性与挣脱男尊女卑的封建枷锁链接在一起。在美国童书中,这部图画书充满了“异域风情”,最终夺得1939年的凯迪克图画书金奖。汉德福思描绘中国儿童文化的插画作品还包括《瓷鱼的秘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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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今的美国童书市场上,闪烁着东方韵味的《萍的故事》和《五个中国兄弟》是两部风靡八十年的经典绘本,其绘画作者便是画家库尔特·威斯(1887-1974)。
库尔特·威斯一生插画作品四百余部,其中十九部作品是自写自画。他生于德国,在中国做出口贸易六年,并经历了1911年的中国辛亥革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俘后,威斯利用被关押的五年时间学习了汉语和素描画,获释后移居美国,开始了颇为成功的画家生涯。在美国的图画书界,威斯成为石版画技法的先驱和领袖人物,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大量的与中国文化有关的图书,如在1946年、1949年分获凯迪克图画书银奖的《你能写汉字》、《空中的鱼》。
在美国,《萍的故事》是可以与麦克伦斯基《给小鸭让路》媲美的图画书经典。作品描绘了小鸭萍在游玩成长中的孤独、探寻与挫折,以及中国水乡男孩的可爱与善良、中国式大家庭的温暖与安全。萍成为了美国图画书界最具中国风的小鸭形象。《萍的故事》的文字作者、身为作家兼画家的玛乔丽·弗拉克(1897-1958)也因该作品的光芒而备受推崇,甚至遮盖了她广受欢迎的“小狗安格斯系列”。
两度荣获纽伯瑞奖的著名作家克莱尔·毕晓普(1899-1993),其根据中国民间故事编写、由威斯绘图的《五个中国兄弟》也成了她传世最广的现代经典。这本家喻户晓的图画书有着东方式的幽默、中国式的规则和怪诞奇幻的想象。作为中国人,不难看出故事本身的中国元素,即五兄弟分别象征水金火木土。这个故事将中华民族的担当、容忍、坚韧等情操表现得淋漓尽致。人物形象兼具鲜明的民族特色和文化符号,故事情节之下的小船、溪流、山石树木、亭台楼阁,虽是概括示意性的笔法勾勒,却传达了诸多中国元素和东方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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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描绘中国意象的美国童书中,应该着重提及的还有华裔美籍的童书艺术家及其作品。在美国童书界,最为有名的华裔画家当属杨志成(1931-),最有影响力的华裔作家则是劳伦斯·叶普(1948-)。
杨志成出生于天津,成长于上海、香港,后赴美国学习建筑和艺术。他创作的图画书大多都带有浓郁的中国文化色彩,如剪纸画风格的图画书《皇帝与风筝》、《叶限:一个中国灰姑娘的故事》。他是一位极富创造力的画家,全身心地投入,将自己以往所有的生活经验和阅历都化入新的艺术作品中。1990年,杨志成创作的图画书《狼婆婆》荣获凯迪克图画书金奖,让我们在国际大奖的舞台上看到了华裔童书大家的风采;1993年,其作品《七只瞎老鼠》获凯迪克图画书银奖。
“狼婆婆”的题材在中国民间童话中有着多种多样的细微变形。画家用彩笔将宇宙间的智慧在个体与大自然界之间进行天才地糅合,以自己独特的创新方式,讲述了一则中国小红帽的传统故事。《七只瞎老鼠》则将儿童身上的弱小胆怯与活泼好奇,通过小老鼠完美一体地表现出来。
作为美籍华裔儿童文学作家的代表,劳伦斯·叶普为少年儿童创作了五十多部作品,体裁涉及现实小说的创作、民间故事的改编等,而最为儿童文学界所称道的是少年历史小说的成就。叶普出生于美国,是彻底的“移二代”,他成长于贫民区,在华裔学校读书,大学阶段才就读纽约州立大学,1975年获得博士学位。他的《龙翼》塑造了一个中国少年随父亲来到美国,为学习制造飞机而努力拼搏的生活经历。该小说一发表即获得纽伯瑞奖。叶普后续的《枭之子》、《海玻璃》,也都从多元的人物性格、文化冲突描写中来探寻和强化文化之根与身份寻觅等理念。他编著的民间故事集《彩虹边的人家》,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华人移民中间搜集、整理,受到业界的高度赞誉。
以上蕴含中国意象的美国童书,其作者都与中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生活和文化渊源;而其中的部分图书,也已经被一些有眼光有魄力的国内出版社翻译引进,使得中国读者阅览到异域的中国文化魅力和中国意象。如《狼婆婆》、《七只瞎老鼠》已被河北教育出版社引进;《扬子江上游的小傅》也由翻译家钟小羽翻译成地道的中文版本;《海神的故事》已有蓝天出版社推出,等等。大洋彼岸的这些以中华文化元素和生活题材为主体的优秀童书,又不能不促使我们思考中国童书发展的诸多现状,如我们该如何借鉴这些文化镜像,来反观我们的出版工作,同时可以看到异域读者对中华文化的接受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