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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10月08日 星期三

    书与人

    我给李泽厚当编辑

    申作宏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10月08日   10 版)
    本文作者(左)与李泽厚在李宅合影
    《李泽厚对话集》(全7册),中华书局2014年8月第一版

        序

     

        承中华书局雅意,得此合编《对话集》。说明三点:

     

        一、均系发表过的答问、访谈、对话,未加改动。标题为原编者所拟,亦不变更。

     

        二、《与刘再复对谈》,未能全部收入,收入者亦多删削,原因“你懂的”。同此,各卷被删削处不再恢复。

     

        三、《哲学登场》两本合为一册,《附录》略有迁移增补。

     

        覆瓿旧谈,居然再现,重复唠叨,应属可厌;耄耋之年,无力再练,留此印痕,或为记念?

     

        谢谢编辑申作宏先生。

     

        2014年3月于科州博城

     

        一听说李泽厚先生要出书,我立即与他联系,希望他的作品能交中华书局出版。因为我知道,李先生要出书,必有新思想。即使旧书新版,也会优化完善,注入最新的思考和时新的材料。

     

        有人认为李泽厚过时了,再出他的书没多大价值。但是事实却正如刘再复所言:“李泽厚不是已经过时,而是未被充分认识。或者说,不是‘已经过时’,而是‘尚未到时’,他的思想恐怕还得三十年或五十年之后才能被充分认识。”确实如此,李泽厚能够立足时代,勇敢正视与深切理解这个时代的问题,把脉、体会本民族深切的精神危机和意义渴求,做出自己创造性的回应,很多思想对回答当前仍在困扰我们的问题深具启发意义。

     

        为编辑出版7册《李泽厚对话集》,从2013年底至今我与李先生通过五十多封电子邮件。特别是他暑期在京居住期间,我曾去闹市中静逸的老胡同亲炙几次。从心目中高山仰止的思想大家到坐我对面温和、谈笑风生的老人,我对先生有了新的印象。

     

        李泽厚是一位严谨的学者。年已84岁高龄的李先生要亲自审定书稿,不仅对我送去的书稿每页认真审读,还在修改处细心地折角并贴N字贴条以提示。有的修改是原文有误,如《李泽厚对话集·廿一世纪(二)》的《关于“情本体”的中国哲学》,我们选用的是在《文史哲》上发表的该文,但刊物编辑将“‘经验’如何变成‘先验’”改成了“‘先验’如何变成‘经验’”,李先生特要求改回。有的修改则是为了更准确地表达其思想,如《李泽厚对话集·中国哲学登场》,将“‘情本体’讲的不仅是人情,远不止于‘人伦日常之用’的情”,修改为“‘情本体’讲的不仅是人情,远不止于‘伦常日用之中’的情,而且也包括这种对宇宙天地的敬畏之情”。

     

        除了对书稿严谨,他还对自己讲过的话或出版的作品严格负责。读完中华书局新近出版的阿城《洛书河图——文明的造型探源》之后,李先生首先表示对该书的赞许,认为作者阿城先生收集到的图片尤其是苗绣很有价值。突然,他又郑重其事地跟我说:“阿城书中提到我的《美的历程》说‘虎食人卣’是阶级压迫的工具,我没如此说啊。你回去跟该书的责编说下,让她查看下我的《美的历程》。”李先生的意思是,在《美的历程》中并没有提到过“虎食人卣”这件器物,他关于青铜器的“狞厉之美”,也并未牵扯上阶级压迫工具一说。我很快将先生的原话转告该书责编,该书责编也在第一时间转达了阿城先生。

     

        李泽厚是一位开通的作者。我曾听坊间的朋友说,李先生对其书稿要求编辑一字也不许改动,否则就不出版。我想这可能是先生担心自己的文字会遭到低水平编辑的乱改,而导致自己的思想变了。确实是,一字之差,可能意思就不同。于是我主动去邮件向先生表示,我们编辑的修改均会送他审定,协商一致,再改。李先生很快来邮件说:“好的,这是重要的一条原则:如编选过程中有文字上的任何改动(包括字句),均务请先征得我的同意。”在实际的书稿编选、编辑加工过程中,李先生完全同意了我们的选择和删改。他在邮件中特地说道:“如来信所讲的删改,其他未动,同意。最前面有段类似摘要(第四段),与后面完全重复,也删。”“此书编辑确有难度,不必过急,也不必客气。我的意见不一定对,尽可商讨。”尤其是在当我把编辑用红笔加工的书稿送给他审定时,他看到我们对书稿中引文出处进行了认真核对,消除了其中文字脱、衍、漏、错等问题,他感叹道:“中华书局真是做文献的专业出版社,编辑确实有深厚的文献修养。”出于信任,李先生又将在他社版权到期的《论语今读》和《哲学纲要》授权中华书局出版。

     

        李泽厚是一个谦和的老人。如在与我讨论书名时,他在邮件中写道:“我之不另起书名,是因为想用几个字概括一个时代或一个时代的所写是很难甚或很蠢的事,而且容易产生误导。不如书名就是《李泽厚对话集·八十年代》、《李泽厚对话集·九十年代》、《李泽厚对话集·廿一世纪》等等,这很清楚,有时代变换感,会引起兴趣。”当他收到我表示赞同的邮件时,很快回复说:“很高兴书名这么快得到同意。谢谢你对我的意见的支持,我们合作、交流得很愉快。”几十封的往来邮件,李先生都是这么宽容、平等、谦逊地与我一个晚辈沟通。

     

        记得第一次去拜见李先生,在他北京的寓所中,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很小的客厅,只能摆下一张三人组沙发,厅的墙上挂着冯友兰送的对联“刚日读史柔日读经,西学为体中学为用”,洁净但一看风格明显是80年代产品的冰箱、书桌,简朴得不能再简朴。80年代万人追随的“青年导师”居住条件竟然有些寒酸,时空似乎又回到了80年代。当李先生热情地端出已切好的西瓜说:“知道你们要来,早就切好了的。天太热,请吃吧。吃完再聊。”李先生亲切的话语立刻消除了我由于敬畏产生的紧张感,我们攀谈起来。我们谈书稿的修改、谈思想学术的前沿动态、谈新近出版的有影响的图书,李泽厚充满性情的一面充分展示出来,不时的大笑打破了老胡同的宁静。

     

        多次的拜访后,李先生笑称:“我最欢迎你来,每次你来,我们都谈得很高兴。”而事实是,我是在亲炙李先生的教诲。他对书稿每处遣字造词的修改,总让人眼前一亮;他谈到对一个个问题的看法时,总让人感觉原来还可以这样思维,让我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这时你又会意识到,他还是思想大家。

     

        作为编辑,能出版李泽厚这样的大家的作品,是我的幸运;作为读者,能亲炙李泽厚这样的大思想家的教诲,更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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