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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06月04日 星期三

    融入丰子恺美文漫画的艺术创作

    陈鸿标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6月04日   19 版)

        鲍复兴的《缘缘堂印谱》,是一份让人爱不释手的雅致艺术品。尤其作者融于书中对缘缘堂和丰子恺的这份深厚感情,让人感动。

        八十方印章苍浑古茂、质朴朗润,印文丰富多变,边款美不胜收。别出心裁之处,每一方都配有摘自漫画大师丰子恺的美文和“含蓄着人间情味”的漫画,三者相得益彰,情趣互补。这部作品通过篆刻艺术的二度创作,与丰氏美文和漫画进行了深度结合,既融入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丰氏艺术,又以醇古雅逸为笔墨,给“真率自然,妙趣横生”的丰氏底色轻轻着色,从而三者合一,达到了淡雅清朴、空灵蕴藉的境界。这种与名人文章和书画相结合的创新手法,是当今印谱的首创,也为如何更好地传承和弘扬名人艺术,提供了一条崭新的思路。

        缘缘堂,是丰子恺在奔波12年中换了13处住所之后的安身之地,35岁那年,他带着妻子儿女6人返回老家浙江桐乡石门镇,新建了这幢房屋,在丰子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不仅如此,这里也是丰子恺安心创作了大量作品的地方,是丰子恺艺术世界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地标。在今年缘缘堂落成八十周年,又逢丰子恺先生诞辰一百十五周年之际,《缘缘堂印谱》的出版,对丰先生和缘缘堂都是一种很好的纪念。

        细细研读这部线装宣纸精印本,便能体会到这是作者鲍复兴的四次再创作的叠加艺术。从丰子恺随笔中选摘精美段落或句子,要从原本就是一篇美文中断章截取,既不破坏原有的味道,又要摘出精华来,它不仅考验着作者对丰氏随笔的熟悉程度和文学素养,而且还考验其审美情趣和艺术鉴赏力。

        根据所选文字,再选既与原来文章主题吻合,又能与选出文字相配的漫画,更是对美文和漫画的双向审读和搭配,若有偏差,即成混搭,对不上味,美文和漫画都被破坏,这更是一次对不同表现形式的艺术再创作。

        围绕美文和漫画的篆刻创作,是这部书的核心,先刻再拓印出书稿,有着巨大的创作量。尤其篆刻的创作构思,是命题作文,从印文到边款,刻什么?怎么刻?用白文还是朱文?都受美文和漫画的牵制,而且还决定了这部印谱能不能活起来,是否有趣,能否留住读者的眼光,直至捕获读者的芳心,是作者创作的最用心部分。尤其边款出神入化,刻出的线条如笔走纸上,流畅秀劲。一般边款,多刻文字,如书画的落款,刻上时间和刻印人姓名,最常见为白文,很少刻有图像,而将漫画和书法刻在边款的更为罕见,《缘缘堂印谱》则三者有之,线条流畅、白朱交替,变化丰富。如第一方印章是《丰子恺肖像印》,印面是丰老飘逸的银白髯须肖像,微笑扑面而来,栩栩如生。边款是漫画《丰子恺自画像》、加摘选了朱光潜对丰子恺评价的71个字,再加落款14字,印章的四边全用上了,拓印下来,四帧边款就像一幅微缩的长卷,有坐着的人像有文字。

        把漫画刻于边款过程中的二次创作,也是本书的一大特点。主要采取了三种形式:第一种是根据篆刻的特点,刻工变繁为简。如印章《瞻瞻底车》的边款,原来漫画中一小孩用来做脚踏车的两把芭蕉扇,扇面的线条是黑色的,作者将其改为白文刻法,只挖出一条条线条,虽然拓印出来,漫画上的黑线条变成了白线条,但不影响效果。第二种是对漫画原作进行取舍,仅剩主要部分。如印章《我的烧香癖》的边款,同样只刻了题为《日月楼中日月长》漫画中的一看书老者和烟雾袅袅的一香炉,舍去坐同一桌看书和写字的两人,画面更简洁,主题更突出。还有印章《贪污的猫》的边款,只剩一只猫,瞪着双眼露出贪吃相,舍去了原来漫画中嘴里叼着的鱼和在后面追赶的妇人,用的同样是减法。第三种是加法,增加漫画中没有的元素,丰富画面,强调主题。如印章《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边款,将原题为《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漫画中,站在围墙外的一年轻女人,变为牵着一小孩伫立围墙外的女人,小孩手指飘落的花瓣,让人可往多处想象,且富有寓意。

        捧读这部印谱,得到的是三种艺术享受,作者为何会有如此绝妙的构思,又做得如此精致?

        从书中的序和后记中,皆能读出作者非同一般的感情分量。缘缘堂建于一九三三年,五年后,缘缘堂毁于日寇炮火,往后四十余年来仅存废墟,直到一九八五年重建,此时作者在桐乡文化局工作,主持了这项工程,与缘缘堂的感情自然深厚。多年来,作者一直想和朋友在传承和弘扬丰先生艺术方面做点事情,正是这种自觉和执着,才有了如此绝妙的灵感和构想:选八十篇丰子恺的文章,从中摘选精美的文字,配八十幅丰子恺的漫画,再刻八十方印章,正好发挥作者篆刻和书法的专长。其中的艰苦让人难以想象。首先是大量细读文章,是前期必不可少的功课。接下来是从丰子恺1200多幅漫画中,选出和文章相符的漫画,也是一巨大工程,中间也因找不到吻合的漫画,而重新找文章再摘选。比如,对缘缘堂至关重要的三篇文章,其中《告缘缘堂在天之灵》此篇,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漫画,只能放弃。这样反反复复几次才全部对上号。

        为了赶时间,在找文章的时候,就开始刻印章,结果刻了十多方印章,应换文章而用不上,重新刻。另外,也不是一刻就成,也有自己觉得不满意重刻的,其中刻《丰子恺肖像印》就刻了三方。先后共刻了90多方印章,印面边款,都是一刀刀刻出来的,其中所花的心血,令人感动。特别是交书稿前,要把印面钤盖出,把边款一一拓印下来,都是细心活,来不得半点马虎,非一般人的耐心所能承受和坚持的。

        正是这种对缘缘堂和丰子恺的这份深情,这份不易,才赢得了读者的尊重。同时,也是对读者品读这部作品之外的一种馈赠,可以感受到作者的执着精神和感人之举,这份内心的感动也是一大收获,这样的效果也是一般作品所不多得的,更是此书的独特和可贵之处。

        《缘缘堂印谱》(线装 全二册),鲍复兴著,西泠出版社2013年7月,56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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