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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11月13日 星期三

    译者感言

    幸福过了头

    张小意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11月13日   09 版)

        2009年,我在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当访问作家,像大部分加拿大人那样,住在郊区地广人稀的地方,每天的生活就是散步、读书。到了十一月,屋外越来越凉,叶子哗哗抖落的时候,购物中心和大学的书店忽然都喧嚣了起来,门口展示区旋着转着,一摞又一摞暗红色的厚书堆出了树的形状,加拿大乃至北美都在热闹地欢呼:“门罗的《幸福过了头》出版喽!”

        这是个意外,与门罗的重逢。在国内的时候,在《世界文学》读过李文俊先生推介的《逃离》,那是一场多么惊艳的相遇。从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热闹的重逢,原来在北美,门罗的新书出版,是如此狂欢的一场盛宴。

        之前对门罗的喜爱,是在国内的环境去感知。相比大部分作家,门罗更多的笔墨花在人心的微妙之处。她深谙心理,懂得在每个表面的行为之下,都掩藏了来自深处的欲望以及种种由此的转折。门罗写小说的口吻,是那么优雅、沉静的淑女姿态,仿佛你进了一座宽敞的房子,坐在了通风良好的客厅里,亮堂堂的,面前的女主人年龄稍长,态度温柔,她先递上一杯温暖的茶水,并没有什么态度,只是缓缓地讲起了故事,一些本来或许悲伤、或许令人难堪到如坐针毡、乃至可能相当可怕的故事,由她讲起来,就是这么不置可否,四平八稳。

        进入了门罗生活的环境,身处在空旷、节奏缓慢的加拿大,又是另外的一种阅读了,突然就清晰地意识到了,她的叙述、她的理解、她懂得的所有微妙,都与这片土地紧密相关。门罗是个彻底的加拿大人,她所拥有的朴素的看法、不急不慢的语调、紧密的情感,都是加拿大的。这一切都如同加拿大的地理环境,土地空旷,天空高远,人生活在当中,微小而又磅礴。这里的人们,大半的时间同自己相处,与大自然对话,有了自由,就得了孤独,有了开阔,也就得了渺小。这样随时开阔随时闭塞的生活空间,滋养了门罗的气质,心平气和、情感浓郁而绝不癫狂;这造就了一个作家门罗,她涤汰了种种激烈、芜乱的情绪,从中发现了隐藏其中的,真正的情感。

        那一年的埃德蒙顿分外寒冷,往年零下三十度,零下四十度,而那年,扑扑扑扑,随着漫天的大雪,飞快落到了零下五十度以下。大雪无休无止,密集地铺下来,很快就盖满了道路、庭院、房屋。每一口呼吸都是冰渣,身上的羽绒服变成了纸片儿,远远近近的景物,全部消失在厚厚的白雪之中,只不过想走出家门,下两三级台阶,也变得格外地困难。雪绵绵了几天,天阴沉沉的,广播里说,一个不顾艰难险阻出门遛狗的太太迷了路,冻死在离自家两条小街的雪地里。隔了些日子,化了些雪,外出小聚归来,搭坐加拿大朋友的车,看见车窗外,在清理了不足一半的道路上,一个醉汉歪歪倒倒地踩着厚厚的雪前进。朋友脱口而出的啊呀,“他要死了……这么危险,他会死的”。

        这就是加拿大。被雪围困的日子,我开始在博客上写读书笔记。这本名叫《幸福过了头》的书,以《多维的世界》这个短篇开始:孩子死去,仍旧活着的母亲艰难地在世上找寻他们存在的痕迹———或者更确切地说,在一切断裂之后,重新找寻她与世界的关系,生活忽然被抽空,再继续与这个世界相处的力气能从哪里来?

        读书笔记写着写着,收到了国内出版社的来信,问我有没有兴趣翻译门罗。当然有。这还用说。扛不住大雪,一路捧着书读着回了国。我每天起床睁开眼睛就是门罗,睡着前还是门罗,每天工作十五到十六个钟头,日日夜夜坐在她的客厅里,仔细听她的每一个措辞,反复地推敲出表面之下的浓度来。

        2013年10月10日的诺奖之夜,给出的结局,如同我翻译的门罗的书名《幸福过了头》,接连几天的幸福感,和门罗笔下的苏菲娅是一样的———“仿佛心脏在继续扩张,没法回到正常的状态,这种感觉持续到,心脏越来越轻,越来越有力,甚至有些俏皮,把种种杂念都吹出了她的心头。”

        (本文作者为《快乐影子之舞》、《幸福过了头》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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