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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08月14日 星期三

    《青年爱情诗抄》编选前后

    石湾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08月14日   14 版)

        前不久,我收到了一则手机短信:“石湾老师,您好!我是中国艺术报的宁静。看到最近您在我们报上发的文章,感到很亲切。多年前是您将我的诗选入《青年爱情诗抄》,我现在出版了自己的诗集,想寄给您指正……”《青年爱情诗抄》是1988年4月出版的,屈指算来,她说的“多年前”,实际上已经是25年前的事了。说实在的,因从未有与宁静谋面的机会,若不是她发短信来,我已想不起她的那首诗了。为此,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方知她原先在《音乐生活报》工作,入选《青年爱情诗抄》的那首诗当初发表在《羊城晚报》上。她快要从副社长的岗位上退下来,等退休之后,就有时间了,她一定前来看望我……

        与宁静通话之后,我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还有马竹、(周)西篱、程宝林、湘竹(刘丽萍)等诗人、作家是把“作品入选《青年爱情诗抄》”,写在其创作简历里的。更意想不到的是,一位从事新闻工作的名叫古梁的广东读者,新近在《与诗人莫洛夫》一文中写道:“本人很欣赏莫老先生的诗风与人品,可能也是心中那丁点精神家园还在,总之,好的诗句就像某些电影片段,又像是经历或即将经历的生活,总能让你在某个安静的时刻产生涟漪。大学毕业后,看的诗歌就不多了,可能我在努力用另外一种方式与载体在表达着诗的语言。不过始终珍藏着一本百看不厌的诗集,就是20多年前出版的《青年爱情诗抄》,这次请诗界泰斗莫老先生在书上帮忙题了个字,想不到莫老题字之余还赠我其最近一本作品,非常难得。”20多年前出版的《青年爱情诗抄》,竟然能成为“一本百看不厌的诗集”让读者珍藏至今,还请台湾最具声望的老诗人洛夫先生在书上题字,这也应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令我倍感欣慰。

        说起《青年爱情诗抄》的编选,当初还有一段波折。那时我在作家出版社任第一编辑室(又称小说编辑室)主任。一编室是作家社当时最大的编辑室,同时推出的“当代小说文库”和“文学新星丛书”,社会反响很大,编室的伙伴们都热情高涨,干得有声有色。他们大都是“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最初两届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热爱文学编辑事业,下班之后,还时常和我聚在一起谈文学,议创作。依据我自身的体验,文学编辑想要提高业务水平,一是要在业余也搞点创作,以取得与作家对话的主动权;二是要多看不同时期、不同流派、不同类型的现当代作品,并加以分析、比较,以增强文学鉴赏力。因此我主张:“要当好一个文学编辑,最理想的人才,应既是编辑家,又是作家和选家。”就这样,在1986年年底,我们议出了《市井小说选》和《中国女性作家婚恋小说选》两个新选题,并分别由复旦毕业的杨德华和厦门大学毕业的朱卫国来编选。因我是写诗出身,知道武汉大学毕业的张水舟曾参加过《诗刊》社举办的“青春诗会”,就想发挥他的特长,与我一起编一本《青年爱情诗抄》,他欣然赞同。未料,当我将这3个新选题向分管副总编汇报时,却碰了钉子。他冷笑了一下,说:“《市井小说选》和《中国女性作家婚恋小说选》,都是不错的选题,可两个年轻人,编选得了吗?再说一编室是小说编辑室,你编《青年爱情诗抄》干什么?”

        分管副总编的意见,实际上是把这3个选题给否了。但我仍不甘心。因我在《新观察》和《中国作家》杂志当编辑时,就曾为天津人民出版社、湖南人民出版社和四川文艺出版社编选过4本书,其中《祖国之恋》一书还在1986年5月获得了由国家出版局、全国总工会、共青团中央、中宣部出报局颁发的“全国首届优秀青年读物”一等奖。在社委会讨论1987年的图书选题会上,我又提出了《市井小说选》、《中国女性作家婚恋小说选》和《青年爱情诗抄》这3个新选题,并强调,不外请专家而尝试着由我们自己来编选,主要是想锻炼队伍,提高年轻编辑的鉴赏力。到时候如果书稿质量达不到出版水平,分管副总编终审时完全可以“毙”掉。如终审能获通过,而新华书店的征订数少,出书要赔钱的话,也可以不付印。再就是,如果能顺利出版并有盈利的话,我们4个人不取分文编选费。这等于是我自立了“军令状”,社委会就以微弱多数勉强通过了这3个新选题:“那就让你们先试试看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几个就下决心争一口气,要把这3本书编选好,尤其是《青年爱情诗抄》,一定要一炮打响。我和水舟商量,市面上所见的《爱情诗选》、《中外爱情诗选》所选的大都是名家名作,我们不能“炒冷饭”,而必须着力在“青年”二字上做文章。因此,我们就把青年诗人的年龄,限定在35岁以下。不仅诗人的面孔要新,而且作品也要新,只收改革开放以来发表的作品。在初选了一批作品之后,我俩拟了一封征稿信,分头寄给百多位青年诗人,请他们改定初选的作品或自荐3首最得意的爱情诗给我们。如我知道贾平凹是以写诗走上文学道路的,就写信向他约稿,他果真很快就寄来了3首爱情诗。历时半年,《青年爱情诗抄》编选完成,正如我和水舟在《编后记》中所说:“感谢相识与尚未相识的年轻诗友们的热情支持与关切,使我们在较短的时间内,编就了这部《青年爱情诗抄》。这是一只众手编织、采撷而成的爱的花篮。每一首诗,都是一朵散发着独特芳香的爱情之花……如果说,爱情主要是属于人生的青年时代,那么,爱情诗更是青年人爱读爱写的文学样式。因此,这本诗抄筛选了100位35岁以下的青年诗人的二百余首新作,它无疑是新诗潮中的一个横断面。我们的想法是,不论是朦胧派,还是实验派,是现实主义,还是现代主义,提倡变形,抑或反对变形,主情感主意境抑或主直觉主理念,只要内容健康,风格鲜明,构思精湛,艺术独到的,我们都兼收并蓄,各备一格,以满足广大诗歌爱好者和青年朋友们不同层次的审美需求与欣赏习惯。”

        那还是计划经济时代,书稿送审通过并签发后,先要在《社科新书目》上刊登内容提要及估价,向全国各地的新华书店征订。出乎意料的是,《青年爱情诗抄》的征订数竟然超过了4万册。但在付印之前,美编室设计的几个封面,不是呆板就是媚俗,难尽如人意。一天,我到美编室去商讨封面设计的修改方案,不巧美编室主任不在,我在等候他的时候,看到桌上有一本西方美术画册,就饶有兴致地翻阅起来。当看到贝尼尼的一幅雕塑作品时,就觉得若以此图作封面,既有视觉冲击力,又显得很高雅,蓦然有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但因反“精神污染”的阴影还在,美编室主任觉得把一对青年男女的裸雕用在封面上是否会招来非议?我说,这是经典美术作品,不会挨批。但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也为了帮助读者欣赏,我提议在封底上加上了一则《封面美术作品介绍》:“太阳神阿波罗爱上了河神的女儿达芙奈,热烈地追求她。达芙奈为了逃避阿波罗的追求,变成了桂树。快速奔跑的男女和身体变为桂树,是典型的绘画主题,处理成雕塑体裁是前无先例的。贝尼尼(意大利)于1622———1625年用一块大理石雕出了奔跑跃动的青春肌体和飘逸潇洒的头发衣服,表现出他深厚的艺术功力。这是一幅完美地表现出巴罗克艺术的共同特征———运动感的作品。”这一新颖、独特的封面设计,为《青年爱情诗抄》增色不少,首印5万册上市不久便销售一空,后加印了两次,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销量就突破了10万册。

        在《青年爱情诗抄》、《中国女性作家婚恋小说选》和《市井小说选》相继出版之后,我就调离一编室,去组建以编辑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图书为主的第四编辑室。发行部主任对我说:“《青年爱情诗抄》发得这么火,你现在编一本续集是名正言顺的事啦!”我当时想,《青年爱情诗抄》尚在热销中,不忙编续集,也许另编一本爱情诗抄更好。于是,就与从《中国妇女》杂志社新调来的女编辑林金荣商量,是否可以与我合编一本《女性爱情诗抄》?她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结识不少年轻的女诗人,便欣然同意,以《青年爱情诗抄》的编选模式和流程,仅用3个月,便编就了《女性爱情诗抄》,于1990年3月出版。记得编选《女性爱情诗抄》时,虹影还在复旦大学中文系作家班进修。《女性爱情诗抄》出版之后,她到作家出版社来看我,带给我的礼物是一只青花瓷的烟灰缸。当我说我从来不抽烟时,她笑道:“我见好多老诗人都爱抽烟。知道你先前也写诗,就想当然把您当成烟鬼啦!”虹影成名之后,转为从事小说创作,并去了英国。有年她回国时还特意到我家来看望我。她说,当年把她的3首诗选进《女性爱情诗抄》,对她是一个很大的激励和提携,难以忘怀。

        上世纪80年代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文学时代,青年诗人们的诗集和诗选在新华书店里畅销,热爱诗歌的广大读者不仅从像《青年爱情诗抄》和《女性爱情诗抄》这样流行的诗集中获取了丰富的精神营养和美好的艺术享受,而且也把这类诗集当成恋人间的定情信物或馈赠朋友的礼品及自己的珍藏。令人堪忧的是,从上世纪末以来,新诗创作跌入低谷,诗集出版一蹶不振,以至在很多新华书店都已找不到一架新诗集的专柜。其实,如今写诗的人可能比读诗的人还多,但包括名家在内的几乎所有诗人的新诗集,都是诗人自费出版的,到不了诗歌爱好者手里。在爱情题材流行歌曲大行其道的当下,假如有出版社能精心编选一本新世纪的青年爱情诗选集,也许还会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和喜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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