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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9月19日 星期三

    浴火能否重生:电视剧从主流到市场

    张 洁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9月19日   13 版)

        让我们先从最近一黄收视率危机开始,所谓“一黄”就是央视一套8点到10点播出的电视剧。7月3号是一个黑色的日子,央视一黄电视剧《我的法兰西岁月》收视率仅为0.08%,创下了历史最低值,在当天的收视率排名中是第16位,而同一天湖南卫视的《天涯明月刀》收视率1.63%。近几年央视一黄收视率呈递减趋势,2011年播出的《现代革命》收视率为1.5%,创造了一黄去年最低的收视率。今年的最低收视率被《阿丕书记》的1.37%刷新了,然后它又被《我的法兰西岁月》刷新了。

        为什么央视会频发收视危机呢?首先是有台内观众分流的客观现实,更有台外省级卫视规模不断扩大带来的空前竞争压力。中央电视台有15个专业频道,均已逐渐发展成熟,由于有稳定的收视群体,像少儿频道和电视剧频道经常超过一套的收视率,成为全国第一。这是台内自身的竞争对手。

        第二个是中央电视台在全国的覆盖优势被逐步削弱,部分省台正在发展为全国性电视台。多年来央视在全国的落地覆盖一直占据明显优势,以2007年为例,CCTV1有90.14%的覆盖率,全国前十名中只有三个卫视台超过50%,山东卫视覆盖率65%,湖南卫视64%,四川卫视58.8%。但是近几年随着全国有线电视网络的发展和村村通工程的普及,上星卫视的覆盖程度在提高。一般来说覆盖率超过75%就可以称为全国性频道,而湖南、浙江、山东等卫视频道已有近80%的覆盖率,超越了央视的三、四、五套等10个全国频道,跃升为实质性的全国性频道。

        另外,市场上神幻、武打、战争、苦情、戏说、穿越、婆媳剧的走红,在重构观众欣赏趣味的同时,也对整个电视剧的传播产生影响,造成了高品质和主流题材电视剧无法有效被收视。近年来由于中央电视台和省级上星频道在电视剧题材的选择、播出和审查标准方面存在差异,使得当前高品质主流题材的电视剧观众数受到挤压。近年来中央台一套集团收视率处于持续下滑的状态,而地方台播出的高收视电视剧前三名(分别为《樱桃》、《飞虎神鹰》、《乡村爱情小夜曲》)明显高于央视一套。也就是说,地方台已具备明显的市场竞争优势。

        从纯技术层面上说是编排的问题。比如“卡位编排”,指的是央视一黄8点10分开播,而地方卫视都抢在焦点访谈之前,即新闻联播、天气预报结束后就开始播放电视剧,造成央视一套观众30%的流失。再比如4+1的播出和购片模式,前些年央视的一家独大,现在地方台联合起来,四家对付一家。4+1模式出来以后,在联合购片前提下单集的购买价,比如说现在已经突破200万了,而央视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去年单集成本还可以几十万拿下来(60~70万),今年一下就涨到100多万,甚至200万。而四家联合购片,每家只要50万,这也给央视电视剧的整个资源带来非常大的成本压力。

        当然,还有主流的创作不接地气,使观众对其主题、叙事模式产生疏离等原因。

        那么,整个电视剧的市场面貌又怎样呢?好处就不用说了,电视剧是中国电视节目形态中最高级的形式,它带来了丰富的产品,大量的资金,以及电视剧生产、制作的技术进步,演员事业的发展等等。

        但是,市场这只手不仅有让人欣喜也会带来忧虑,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各家卫视都将收视率作为竞争的第一手段,导致了电视剧的播出比急剧上升,对其他节目类型造成挤压。一个良性的空间是电视剧、综艺、科技、纪录片、健康的谈话节目等共同构成的,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不是这样。为此,今年作为国家台的央视一套增加了精品纪录片栏目,不但社会反响好,也提升了央视一套的文化品质。

        其次,有分量的大师精品剧作越来越少。以前一些编剧是一年、两年投一个剧,现在一年三到四个剧,甚至很多一流的编剧都成立了工作室,以他名字出现的剧,可能由雇来的帮手代劳,这导致质量无法保证。

        此外,明星片酬的提高也很麻烦。要保证收视率,明星和投资似乎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明星越多,电视台越满意,片子价格也越高,似乎明星就是收视率保障。今年据说有明星已经在叫板谁最先突破单集一百万,非常可怕。举个例子,如果要投资160万拍电视剧,两个明星就拿115万,其他演员20多万,真正投入到拍摄中的只剩下20万了,这样的资金投入比怎么可能产生优秀的电视剧!

        更有内容上的问题,譬如婆媳剧,有个韩国导演跟我们的员工感慨说,你们的剧拍到这种程度,在韩国是不会这样的,媳妇和婆婆不会喜欢这种手段,太过分了。我们已经没有底线了,这很令人担忧。

        总之,电视剧的市场化已经出现了足以引起从业者和广大的消费者警惕的苗头,媒体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价值追求,这是让人忧虑的。中国改革开放的30多年,最初讲脱贫,要有饭吃,要大力发展,今天要讲的是改造道德和良知,要限制自己的私欲,限制自己过分的利益,要把自己的钱分到大社会当中去,这才能使未来的中国社会更好。但是,强大的利益冲动能被理性的良知控制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中国的电视剧在生产和传播中是否能规避这些,我也不知道电视剧是否能够成为优秀文化,进而成为今天中华文明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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