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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2月29日 星期三

    家国情怀与文化乡愁

    ——读浦薛凤家族收藏的名人书简

    柳已青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2月29日   10 版)
    《海外拾珠:浦薛凤家族收藏师友书简》,浦丽琳编著,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48.00元

        五四飞鸿破空来,世纪学人容颜改。多少沧桑付流水,家国之思系心怀。

        《海外拾珠》一书,仿佛是浦薛凤和浦丽琳父女写给今人的信函,以父女两代人的交游为经,以海内外名人书札为纬,交织出一幅跨越百年的文化图景。

        对于浦薛凤,想来读者并不陌生,《浦薛凤回忆录》三卷于2009年出版,展现了一代学人的心灵史。

        在清华园求学时,浦薛凤和闻一多、罗隆基、吴泽霖、吴国桢等同级,1921年毕业后留学美国,攻读政治哲学。1926年,留学回国先后执教东陆大学、浙江大学、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1939年,浦薛凤从政,担任国防最高委员会参事,参加过重要的国际会议。1948年秋,浦薛凤到台湾省政府任秘书长,身栖政治和教育两界。1958年,梅贻琦在台湾任“教育部长”时,由于感念师恩,浦薛凤任“教育部”政务次长,辅助其师梅贻琦。浦薛凤的人生经历和顾毓琇类似,两人都以高寿终,晚年享誉学界,桃李满天下,又以传播中国文化为己任,擅长古典诗词创作。

        浦薛凤交往圈子多是清华学者,兼及吴稚晖、于右任、王宠惠等民国政界要人。学者风度,文人性情,浦薛凤作诗唱和、书信来往,书中收录的新旧诗作和名人书札,如杂花生树,令人目不暇接。

        清华读书时,闻一多与浦薛凤同住一室,先后担任《清华周刊》的总编辑。闻写给浦的古体诗云:“葱汤麦饭撑肠胃,明月清风放胆眠。自是读书非习政,不妨避世学逃禅。”一直到抗战初期,闻一多都是“何妨一下楼”(郑天挺语)主人,大约是“读书非习政”的想法使然。很快,闻一多由目不窥园的学者转为民主斗士。1946年,联大复员撤离昆明之际,闻一多喋血西仓坡,历史宿命无处可逃。

        浦薛凤和闻一多都是五四学人,当年他们在清华读书,参加了五四运动。这一代人或治学,或从政,人生的选择与时代潮流紧密相连,也与个性、趣味、爱好有关。浦薛凤虽然是治政治学,与罗隆基相比,对政治并不热衷,反而有几分难得的清醒。他虽然做官,大多数是技术性官员,再加上诗书怡情,文人气质是其精神底色。抗战时期,浦薛凤和吴文藻同在重庆国防最高委员会任职,两家过往甚密。浦薛凤患病,冰心写浣溪沙《水仙》慰问。浦薛凤感动之余,提笔写《瓶中红梅》唱和。浦薛凤的友人顾毓琇、浦江清、萧公权、吴景洲等获知后,纷纷唱和,梅贻琦也写了一首浣溪沙,可谓极一时之盛,传为佳话。

        读《海外拾珠》,看到抗战时期陈寅恪昆明所作《翠湖书所见》一诗墨迹(不见诸《陈寅恪诗集》),可谓意外的惊喜。虽然是印刷品,一睹陈寅恪诗作墨迹,还是很激动。陈寅恪的书法,和蔡元培的书法一样,字并不见佳。《翠湖书所见》诗曰:照影桥边驻小车,新妆依约想京华。短围貂褶称腰细,密卷螺云映额斜。赤县尘昏人换世,翠湖春好燕移家。昆明残劫灰飞尽,聊与胡僧话落花。陈氏的这首诗后还有一句附言:“庾子山哀江南赋云,谈劫尽之灰飞,辨常星之夜落。今日必有南京明星流落昆明者矣。一笑。”《翠湖书所见》一诗手迹,不仅可以看到陈寅恪作诗修改的过程,而且从附言可知,陈氏诗作无意发表,多是给圈中朋友看的。陈寅恪的这首诗,可见抗战时期清华学者的思想情感。和浦薛凤的诗与书一样,漂泊西南,离乱弦歌,诗史交融,见证抗战史;诗歌合一,书写抗战文化一页。

        私人收藏的珍贵照片,众多名家的书信影印件,不仅具有史料价值(收录胡适的海外轶函),更重要的是,带有学人手的温度和性情趣味的手札,可见百年中国历史演进的缩影。

        1949年历史大变革前后,胡适、梅贻琦、浦薛凤等人赴海外。分隔海峡两岸的出身清华的学者,“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三十年暌违,鬓发各已苍,辗转互通信函,在钱端升、陈岱孙致浦薛凤的信中,写知交半零落,写燕园沧桑巨变,写渴盼祖国统一的拳拳之心,读之,不胜苍茫之慨。

        浦丽琳是浦薛凤的女公子,将家藏的名人信札以及在美国各大学图书馆搜索的海外遗珍,整理出版,进入公共领域,善莫大焉。浦丽琳交往的圈子是白马诗社的成员。浦薛凤、浦丽琳父女两代人收藏的名人信函,以诗和诗人为线。

        浦丽琳1954年在纽约读大学期间,以心笛为笔名,向《少年中国晨报》(旧金山版)投稿。心笛的诗在报上刊出后,恰好被胡适读到,胡适曾通过报社给心笛转来一封鼓励她的英文信。唐德刚、周策纵、顾献梁、心笛等人以诗结缘,成立“白马文艺社”。白马诗社因为有了胡适的指导,在纽约上空飘散着“五四”遗风;白马诗社因为艾山和卢飞白的加入,有了漂洋过海、辗转而来的西南联大的诗韵。胡适称“白马社是中国的第三文艺中心”,他格外垂青心笛的诗,鼓励她结集。

        诗与青春相伴,诗酒风流。读浦丽琳笔下描写的白马文艺社诗人们聚会的盛景,让人想起苏轼的《望江南——超然台作》:“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诗社成员萍聚又星散,几十年后,白马社诗人也陆续凋零,2007年周策纵驾鹤远行,2009年唐德刚仙逝飞升。浦丽琳在《忆白马诗人唐德刚教授》文中写道:“他的骨灰已融入太平洋,流向他出生的故土,在三峡长江的水浪波涛里起伏……”诚如唐德刚所言:“离开了家,漂流到最远的地方,就回到了家。”

        《海外拾珠》最感人心魂者就是这种家国情怀、文化乡愁。灯下开卷读名人书札,在网络时代,更觉得这些名人书札弥足珍贵。学者的书札,有一种永恒的魅力和价值,穿越了思想的纷争,穿越了封闭的时代。它们是历史的映像,也是留给今人的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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