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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11月30日 星期三

    林之云的奏响的到底是绵延的时间之思还是“瞬间性的形而上学”,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试图用诗歌重构时间的努力,就像《时间之心》中写道的:“无论快乐抑或悲伤,他还需要歌唱/带着未成灰的一切,在时间的心里穿行。”

    时间赋格

    ——读林之云的《时间之心》

    马 兵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11月30日   11 版)
    《时间之心》,林之云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0年12月第一版,20.00元

        在诗集《时间之心》的代后记《我感到了时间》中,林之云把与时间猝然相遇的遭逢指向了某个凌晨对“童年的一个场景”的反顾,这次遭逢在《特写》一诗中有更清晰地交代:“一个人想起童年/在夜里/一个人想起他的童年/那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莫名其妙地/想起遥远的童年/漆黑的夜里/童年明亮/如一闪而过的灯光……”不妨也把这首以对位赋格体写成的诗作看成对整本诗集的一个“特写”,“人”“在夜里”“想起”“童年”,这些不断复沓循环的字眼凝成单调切急的节奏,驱动时间的奔逃,而向回忆索取的幸福所映衬的只是生命的仓促。

        扩而大之,整本诗集中密集出现并贯穿始终的诸如“消失”、“隐去”、“匆匆”、“逝”、“昔日”、“穿越”、“久违”、“迟到”、“很多年前”等等语汇所关联的无不是对时间的体悟,是诗人个人无法抹去的生命经验和时代见证,以及对过往淡淡的缅怀和内在的宿命感,它们呼应“时间之心”的命名,一道确证了“时间”在诗集中主格的调性,它们重叠往复,在不同的辑题之下分衍为多声部的插句,互相应和答辩,形成一套复调的时间赋格曲。

        作者崇敬的诗人里尔克在《诗人》一诗中曾这样预言过现代性的时间症候:“哦,时辰,你离弃我而远去/你那扑打着的翅膀使我遍体鳞伤/只是,我该如何来打发我的歌喉/我的黑夜,我的白日。”时光永逝与永在的吊诡将人的偶在性和有限性情景化了,也放大化了。林之云在这本诗集里所要处理的也是这种时间过敏症,有意思的是,两种几乎是截然相对的时间观——绵延与断裂——在诗集中同样获得了表述,这从某种意义上反证了林之云作为诗人的纯粹性,即他用忠于内心和直感的时间经验去做诗情的酵母,并用一种现象学式的处理以杜绝任何可能的对时间武断的评判。

        在《归乡》中,他这样写道:“那天正是夜里,一进街口/他就看见,幼小的自己/提着纸做的灯笼,沿着墙根/那里,时间从来没有停止过剥落。”在另一首《游戏》中,诗人在一群试图用布鞋扣住蝙蝠的孩子中邂逅了自己:“此刻/我看见/那群孩子里/有一个是我/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又去扔他的鞋子……”这种在当下与过往间频繁“换挡”,策略性地制造时空混淆的抒写同样见于《卫河》、《复古的河流》、《火车》、《槐花》等诗歌中,几已构成“淌向起点的河流”这一专辑的基本思路。

        这样的时间迷局不由让人想到柏格森的时空观。在柏格森看来,用理性与逻辑去衡量的时间与人们实际感受到的时间是两码事,从生命直觉理论出发,他提出了“绵延”的概念,认为时间乃是用直觉去体验或以内省的方式感悟到的自我内在生命的流动。它与物理时间不同,后者是理性抽象的界定,它只能线性地指向将来;而“心理时间”既能预示未来,更能包容过去,它有“流”的形态但又不是同质重复,“这是一条无底的、无岸的河流,它不借可以标出的力量而流向一个不能确定的方向。即使如此,我们也只能称它为一条河流,而这条河流只是流动”,这就是时间的“绵延”。

        在哲学上与绵延的时间观构成鲜明对立的是另一位法国人巴什拉提出的时间的本质在于瞬间的理论。在巴什拉看来,由无数的瞬间串接而成的时间之链其实质就是一系列的断裂,他针锋相对地指出:“瞬间不是人为切断的结果,而持续才是人为延长的结果。在连续地把握过去与未来的范围内,根本不能描绘出一般行为的开始。行为,特别是创造性行为,它是突然的变化,是创造出的,而且只在瞬间中暴露自己。持续可能性仅仅是怠惰与迟缓。”(金森修著:《巴什拉: 科学与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96-97页)由于断裂的存在,人内心中自我同一性的建立就是不可能的,“人生不过是陆续在若干镜子上反映出的不稳定的连锁形象”而已。

        在《时间之心》的第一辑中,林之云用“我还在寻找生活”的态度记录下自己在某些特定的瞬间——尤其是死亡的瞬间——感知到的忧戚与零落。比如《河上的车祸》,在一家三口的小车掉进河中的“那一刻”,“我”仿佛“偶然间活了下来”,仿佛就是那个失去了妻儿的“最不幸的人”,仿佛“在车祸后再次死去”,仿佛是“坐在它的驾驶室里”,在车祸的这一瞬间里似乎聚合起来无数的感知,让整首诗歌成为一则在角色不断转换的生命镜像中自我辨认的寓言。又如《半夜的刹车声》中,那在夜晚突兀响起的声音如“长矛”“闪电”般刺进城市夜晚的寂静,那一刻里“被勒住”的灵魂再一次提醒“生活的困顿”,瞬间的经验照亮了城市里昏沉睡去的困窘。“死”、“棺材”、“毁掉”、“逝”、“自杀”等词在诗集中出现的频率之高仅次于那些表示时间的词汇,因为作为时间之残骸的死亡不但代表着最本质的断裂经验,也借由与时间构成的巨大张力彰显生命偶在的盲目。

        林之云的时间赋格曲奏响的到底是绵延的时间之思还是“瞬间性的形而上学”,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试图用诗歌重构时间的努力,就像《时间之心》中写道的:“无论快乐抑或悲伤,他还需要歌唱/带着未成灰的一切,在时间的心里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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