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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11月23日 星期三

    直言直语

    “珍品”当以珍品的标准呈现

    ——对一部书信集的“说三道四”

    杨建民(本报书评人)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11月23日   10 版)
    《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珍品大系:信函卷(第一辑)》,陈建功主编,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6月第一版,68.00元

        前不久,在网上看到有专收巴金与友人通信的《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珍品大系·信函卷(第一辑)》出版,叫我这个对名人信札有些爱好的人不忍“释目”,遂以近70元的价格邮购得来。

        喝,真阔气!满正大十六开本,印制纸张又厚实,几百页下来,捧在手中真有种不一般的感觉。应该说,内容也引人。随处翻翻,一片友朋的“嘤嘤之鸣”,不论巴金对友人的真诚关心、鼎力帮助,亦或友人对巴金的尊敬、信赖、倾吐肺腑……均由不重华采、不计章法的文字流出;加之图片中那林林总总的文人笔迹,或秀或拙,或草或工,不拘一格,望去意趣盎然,一派烂漫,叫人不由不读来称快,爱不释手。

        一

        但粗读之下,就发现一些“不方便”。首先,这批信函除去原信落注有年份而外,其余全然不注。如此一来,一封信摆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写作的年份(个别甚至不知月、日),对于理解内中的意思,把握其间内蕴,自然大打折扣;至于希望利用其中材料的研究者,更是难以措手。在笔者想来,人们写信,尤其友朋之间,是不大郑重其事的。时间大都只落个月、日(其中个别连月、日也未落),这在当时收读完全没有问题。可一旦延搁数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对于阅读它们的后来者(甚至当事人),麻烦可就大了。

        这部《信函卷》的编排,是每函由图片、释文、相关人名注释等几部分组成。这是不错的。可从实际运用看,相关人名的注释与否,及不上每封信年份注释的重要。信中出现的人物,多数是名人。读者对他们比较熟悉,查寻起来相对容易。可一封信没了年份,就很难知道它的背景。错差数年、十数年、数十年,领会起来是会有很大差异的。笔者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它在编者那里,解决起来会容易许多。这些原始信函,都为作者或收信人捐出放在中国现代文学馆,编者可以直接运用。从实际考虑,这些信函一般应有封套(这样才便于保存)。封套上大都有邮局印章或其它信息,用来裁断年份会方便得多。倘若能直接注出或推测注出,对于读者或研究者,用途及价值会大很多。既然在信的后面加附有其它相关注释,多下一点功夫,注出年份多好。在笔者看来,这是此书留下的一个很大遗憾。

        二

        除去不注释年份,这部《信函卷》的信函编排,还有不计先后次序的问题。这一点叫人有些不可思议。

        先举一个例子。该书140页李广田致巴金“之二”(按:编码先后为原书排列)有“四月卅日信收到。知道《日边随笔》已经出版,极高兴。”接下来是委托购买此书及代送友人的内容。可紧跟着的144页李广田致巴金“之三”函里,开首一句便是:“寄上《日边随笔》稿,共两函,请查收。”显然的,“之三”函言才寄稿本,“之二”却已经印出,时间顺序如此明显,可信函前后排列恰恰颠倒。

        102页何其芳致巴金函“之三”,开首是:“出版社补寄来的《夜歌》五本收到了……”再往后的105页何致巴金函“之四”中,却是这么说的:“一月六日信和《夜歌》十二册早收到。……寄来的十二册还不够送人,所以胡风那里还没有送。如方便烦告诉书店再寄五册来就够了。”前一封落署“三月二日”;后一封落署“二月八日”。从内容及时间一眼便可知前后顺序,可不知为何本书就这样颠倒安排了。

        这样的排列前后颠倒情况,仅从笔者有限的阅读感觉及略加比对内容可知,还有多处发生。例如楼适夷致巴金函,本书中收有四封。从函中内容可推知,“之二”当在“之一”前面。因“之二”有楼适夷得知巴金正在翻译俄国赫尔岑《往事与随想》,告诫他说:“唯弟意作中议论之处,似可勿加删节,以存全貌,如出版别有考虑,则可请出版者去删,兄以为然否?”信函“之一”却称“昨整书始发见承蒙惠赠精装本《往事与随想》及《爝火集》各一册,深深感谢……”一正在翻译,一已经出版并寄赠,时间顺序十分清楚,可两封信排列却前后颠倒,十分令人遗憾。

        接下来的楼适夷致巴金函“之三”,从其中“总理之丧”,“雪峰同志又于一月卅一日逝世……”等内容推断,应当写于1976年。再往后的“之四”函,没落年、月、日,内容是谈“罗淑的《生人妻》和《地上的一角》二书,拟合成一册照原样不加更动重新出版……”之事。从该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出版时间考察,此函当写于1963年底或1964年初(该书的出版说明写于1964年1月,内容有“我们此次征得巴金同志”云云可证。罗淑这两本书,均为巴金在作者逝世后亲自编辑出版,故此楼适夷要征求巴金的意见。)这样看来,楼适夷致巴金的四封信,按正常的排列顺序应当是“之四”、“之二”、“之三”、“之一”才对。一方面不标注年份,一方面又四、二、三、一,一通乱排,读者读去不知所云,研究者要使用,也不得不先做大量考订工作。真不知是如何考虑的。

        其余随便翻翻,亦可见到这样的情形。《信函卷》收有茅盾致巴金信函二封,略略看去,便知“之一”写于1977年(信中有:“而且盛传地震一周年前后,北京可能会有余震。”可大致推出)。“之二”应写于“文革”之前。前后排列也是颠倒的。巴金致李健吾的几封信,从阅读就可以知道,也有前后时间颠倒的情况。这且不说,让笔者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信函中有清楚的年、月、日时间,仍然不管不顾地颠倒排列,这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本书收有唐弢致巴金信函七封,除“之一”外,全部落有年、月、日。可是,编者却不管这些,他们是这样编排的:“之二”:“1976.4.12”;“之三”:“1977.1.23”;“之四”:“1976.5.10”;“之五”:“1980.2.5”;“之六”:“1985.3.31”;“之七”:“1973.10.15”……唐弢而外,萧乾致巴金的三封信也落有明确年、月、日时间,可编者仍然这样排列:“之一”:“1977.3.13”;“之二”:“1955.11.20”;“之三”:“1977.3.10”……为何要这样,完全弄不懂。

        以上是笔者粗粗翻阅时发现的,想来其他地方当还有如此情况。为何这等编排,笔者想知道,便翻到“编辑说明”。与此相关的有这样一句话:“若同一人名下有两封以上信函者,则以信函之‘文物编号’从小到大排序。”以此看来,这“文物编号”本身就是时间前后颠倒排列的。这样前后颠倒,在“文物编号”中合不合适,外行如笔者毋庸置喙,可你现在是将“文物”编成供广大读者阅读及应用的史料,不加以适当编排,仍然这般一股脑糊涂端出,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何况,本书体例中提及“巴金致友人部分以收信人姓氏拼音排序;友人致巴金部分以写信人姓氏拼音排序”,已经将所谓“文物编号”打乱,不知为何具体到每一个人,又要以“文物编号”排序了。

        三

        除去这两个较为突出的问题,其余方面,本书亦有一些应该更好修订的地方。该书“编辑说明”有一条:“原件中有明显笔误或缺漏之处,酌情予以补、正……”可在具体运用上,却不大统一。如77页丁玲致巴金一信的释文,有这样一句:“或者你先写点知识份[分]子,在转变中在改造中的知识份[分]子。”在信函写作中,这样用词不完全合规范的情况,是较多的。可这两处连续出现,第一个字订正后,第二处似就没有必要再来一次。另有孔罗荪致巴金函也是如此,133页函中,连续出现三处“介决”,释文中亦连续三处订正为“解决”,似乎不如此读者就不能领会一般。这个问题,倘若编者一以贯之,即使显得累赘,到底不失为一种方式。可惜,在实际情况中,也执行得颇不统一。232页沈从文致巴金函“之二”的释文中,有“肖乾似已调回原工作……”一句,这里没有括号注释或校订;可在随后的240页“肖乾还相当胖壮,正在译一本七十万言美国小说……”“肖”字后又加有括号,订正为“萧”;不知为何“待遇”不同。还有一处注释看得有些可乐。206页汝龙致巴金函“之五”中,两次出现了“罗嗦”这个词。按理,这也算不上多么不规范,可编校者认真,两处都改订了。不过,改订的文字却不一样。一处改为“啰嗦”,另一处改为“啰唆”。不知哪一处才算“正宗”?

        前后标准不一的还有一特例。102~103页,何其芳致巴金信函“之三”,两处出现有“托尔斯泰”的名字。手迹中,都写作“托尔斯太”。释文时,这两处后面都加了括号,校订为“泰”。这是音译,本无所谓对错,可讲究起规范来,编者也不是多事。可103页托尔斯泰的名字后面,出现了“普式庚”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现在看来更加不规范的译名,可不知为何校订者却视而不见。究竟为何同音的“太”就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校订为“泰”,这“普式庚”就不该校订为今天大家一致认可的“普希金”呢?搞不懂。

        在本书释文中,一些地方还出现了错讹。有一处地方是以错改错。65页草明致巴金函,用了一个成语,写作“聊聊无几”。这显明用错两字。可后面校订者在括号中却注为“廖廖”,显然也弄错了。按规范的用法,当为“寥寥无几”才是。“寥寥”,稀少之意也。

        另一失误略多处也出现在信函末尾。151页李劼人致巴金函“之一”有“知注并闻”一句,原件中,几个字都清楚,可编者只写出三字,将“注”字处打一方框了之。另一处,在“李劼人”署名后,释文写了一个“拜”字。其实,这应该是“顿首”二字。“顿首”是古人信函中用得极多的一个谦词,写法从王羲之、王献之以下,渐成定式。单从字形看,有时还真不易辨认,而李劼人此字又写得夸张,这就给辨识带来困难。这两个字说清楚后,下一封信李劼人函的末尾就顺理成章,编者释文中的“拜”,仍当为“顿首”才是。

        这一部“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珍品大系”《信函卷》第一辑,得到手才数天时间。由于喜欢,几乎天天拿起翻读。翻读之余,就以自己的浅陋识见,提出了该书中一些问题,希望它能得到修订及提高。当然,限于水平,所谈不一定全都准确、恰当,失误、失察之处一定难免。但是,我其实是喜欢这部书的。近年来形成一点私见——一般少价值的书,有毛病你也不必费劲去挑,因为不值。对喜爱之书,就有一种希望其“更上层楼”的念想。因而费心费力,做这样不让人待见的活计;再者,此书为《信函卷》第一辑,想来还应有二辑、三辑……倘若拙文提出的问题,能够引起编者重视,激励编者在今后的工作中,避免或大大减少失误,把现代文学馆这些馆藏珍品,真正以“珍品”的标准呈现出来,作为读者的我将十分欣慰。基于这样的祈念,笔者冒昧草出此文,致奉该书编者并就教于各路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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