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格勃杀加缪？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法国大作家阿尔贝·加缪半个世纪前的死亡恐非事故，而是谋杀——依意大利《晚邮报》所述，加缪车祸的幕后黑手或为克格勃，执行者当为领命的捷克斯洛伐克特工。

    加缪1913年生于法属阿尔及利亚，195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1960年1月4日上午，冷雨灰雾，路有霜凌，加缪与好友和出版商米歇尔·伽利玛一家同车，行经法国中部小城维耶布勒旺。此段道路笔直，宽约九米，人烟稀少，视野良好，车速适中，米歇尔驾车，与前座的加缪谈笑风生。伽太太让娜坐在后座，听见丈夫叫“屎！”车体转向，飞出路面，重击树干，加缪颅裂颈折，当场殒命，年仅46岁。数日后，米歇尔亦告不治。

    警方赶到，在车骸中寻获未完成小说手稿一部，题为《第一人》（Le premier homme），共144页，所据乃加缪的阿尔及利亚童年，1995年公开出版，据信若能完成，当为其最佳之作，孰料英年早逝，法国文坛大恸。

    加缪死时，怀揣未及使用的火车票。他原拟圣诞假期后，携妻弗朗辛、双胞胎儿女让和卡特琳娜，搭火车从普罗旺斯家中同返巴黎，但米歇尔·伽利玛自驾法塞尔厂的时髦名车织女星，外形酷，马力足，力邀好友舍大就小，遂有此祸。

    51年来，法国人民只当加缪死于意外，不曾有非分之想。但意大利诗人和学者乔万尼·卡泰利（Giovanni Catelli）日前指认，苏联特务一手策划了车祸。其证据来自捷克名诗人扬·扎布拉纳（Jan Zábrana）的遗孀玛利亚·扎布拉诺娃。扎先生亦为翻译家，曾翻译过苏联大作家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名作《日瓦戈医生》，其日记有如下记录：

    “我从某人嘴里听到些异事。此人交游极广，耳目良多。依其言，1960年加缪丧命事故，系出于苏联特务谋划。彼以机巧工具，破坏该车一条轮胎，令高速行驶时，或切破，或穿洞。谢皮洛夫亲自下令，以此报复加缪1957年3月18日刊文于《义勇军报》时，指名道姓，攻难他当为匈牙利事件负责。”

    德米特里·特罗菲莫维奇·谢皮洛夫为时任苏联外交部长。加缪在文中，将1956年苏军对匈牙利起义的镇压称作“谢皮洛夫屠杀”。一年后，他公开支持受迫害的帕斯捷尔纳克，再度触怒苏联当局。1958年，帕斯捷尔纳克亦获诺贝尔文学奖。

    扎布拉纳的日记曾以《我这一辈子》为名成书，但意大利文和法文版均为节本，不见上述文字。

    《晚邮报》8月1日刊文“黄加缪”（Il giallo Camus），认为莫斯科有充分的理由“下令行刺”加缪，“所采方式亦为克格勃常所用”。

    “黄加缪”意指其车祸宛如黑色小说。在意国，此类流行读物一度印以黄色封面。意人的报道也以同类风格推测：事发前晚，加缪一行投宿夜店，泊车于外，特务尾行而至，神鬼不觉，轻易下手，陷杀加缪于无形。世界上最强大的特务机关精于夺命暗术，弄死一两个作家，实在易如反掌。《晚邮报》叹之：克格勃诸君个个“心儿热，脑子凉，手脚贼干净”（cuore caldo, mente fredda, mani pulite）。

    上述指称看似合理，唯无实据佐以为证。英国广播公司前驻巴黎记者、《加缪传》（Albert Camus: Une vie）作者奥利维耶·托德（Olivier Todd）告诉8月7日出版的英国《观察家报》，他研究苏联档案时，并未从中寻获莫斯科下达刺杀令的任何线索。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管克格勃及其继任者有啥举动，都不会让我吃惊，但［苏联刺加缪的］这种说法还是令我瞠目。你得问问自己，谁会从这种说法中获益，你得问个为啥。”托先生说，“这很有趣，也够娱乐，克格勃的档案里也满是苏联人如何利用捷克人替他们干脏活的记录。可我不会真的以为克格勃会干这档子事。”

    托先生强调：信不信由你，我反正不信。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