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干编辑这一行已经满26年了。26年,26个春夏秋冬,312个月缺月圆,9490个日日夜夜,有多少往事值得回忆,又有多少经历值得记取?可以说:数不胜数。但此时默然回首,脑子似乎又是一片空白。
编辑是什么?
有人说编辑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付出辛劳,扮亮了别人。也有人说编辑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还有人说编辑是园丁,浇水除草,育苗成材……所有这些,都不无道理。但我觉得,面对日月轮回,面对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一期期出版的报刊,编辑更像是一轮轮、一圈圈推磨的毛驴,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或许只有改行或一直干到退休,才有可能得以歇息。
我很羡慕教师,学校每年的寒暑假让他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专事休息、休假,陪家人一同外出旅游。我也羡慕机关里的公务员和其他一些事业单位的员工,他们大多数人可以按部就班,上班“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我还羡慕其他的许许多多行业,上班时间是工作的,下班时间则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与家人或朋友或同学尽情聊天打牌逛街娱乐……等等,总之,他们可以充分放松休息。然而,我却不能。
我现在的工作,是一家文学杂志的社长兼执行主编,负责着我们杂志社两本杂志的编辑出版,一本原创一本选刊,两本刊物每期版面容量四五十万字,但出版前得看稿选稿,我每月看稿阅稿量得上百万字。上班时间,我一向是难以静下心来看稿的,因为每天有包括联系作者、发行、宣传、经营、合作等方面的电话,还有接待,会议,研究,审批,签字……等等的其他日常事务。看稿的时间,一般是下班回到家的晚上和周末甚至是节假日,大量的中短篇小说、散文和报告文学稿件,不管能用不能用,都必须写出审读意见,因为稿件大都已经经过一审二审,我负责终审。终审决定着稿件的最终命运,必须实事求是慎重对待,即便不能用也得对作者和一审二审有个交待。一部中篇小说,常常需要花去我两三个小时,一篇万字左右的短篇小说也得花去我数十分钟。要命(或称幸福的烦恼)的是我面对的稿件总是源源不断没完没了。更要命的是我们的杂志社隶属于文联主管,文联在外人看来是群众团体,实则是机关单位,像中国所有常设的机关单位一样有着浓重的行政管理色彩,我们杂志社也充分享受着这种行政色彩的待遇。文联所有的会议,所有的政治活动,我们跟文联各艺术门类的协会一样是免不了的,通知你参加你不能不出席。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紧张地编辑、修改着一篇数万字的报告文学,希望抓紧编辑好稿件等待第二天发稿,不想文联办公室的一个电话骤然打来,要我迅速赶到文联开会,还说不能请假,我以为什么紧急情况呢,花40多分钟急匆匆赶到文联机关,不想会议开了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内容是传达安全防火及国庆值班方面的事。我纳闷:这样的事难道发通知不行吗?或者可否让我安排社里其他人出席然后回来转达?然而不能。我只能徒叹奈何。相比于我们文联的机关和协会,因为他们就是机关单位,是公务员性质,开会或组织活动一般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因为开会或组织活动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可我们是编辑出版单位,开会势必挤占我们的工作时间。文联各协会每年组织一两个活动,本身就是他们全年的工作,我们杂志社每年也组织笔会研讨颁奖或庆典等方面的活动,挤占的却都是我们的业余时间。所以对我们编辑来说,放假或休假毫无意义,因为无论放假或休假多久多长,每期杂志的编辑出版雷打不动,每月时间到就得准时出版。你不可能停刊或减少版面,也不能随意调整出版周期(比如不能将每本杂志的全年12期一口气集中在第一季度或上半年出),我们得围着出版周期转。如此,我们这些编辑不就像一头推磨的毛驴,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劳作么?
然而客观地说:编辑也有编辑的乐趣。在机关工作的朋友时常感叹,每到年终总结,回首一年工作,他们时常无从下手,说不清一年到头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因为他们的工作都是常规性、日常性的,平淡如水,日日如是,忙来忙去常常留不下什么印记,可谓“雁过无声,水过无痕”,也没有什么创造性可言。可对于我们编辑,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年终回首,飞红流黄,枝繁叶茂,硕果累累。那一期期的杂志,那一篇篇文章,那一个个作者,那一群群读者,此刻纷纷闪现在你的眼前,或飘着墨香,或精采纷呈,或喜笑颜开,或欢呼雀跃……活脱脱又一个庆丰年!
编辑的工作,还使我们有幸结识原本素不相识的一茬茬作者,一群群读者,一批批朋友,这些作者和读者朋友,分布在祖国的五湖四海、大江南北。每逢节假日,问候的短信纷飞而来,接连不断,吱吱喳喳,几乎要将手机引爆。出差的时候,无论走到哪个省份,我几乎都可以找到朋友。经常是并没事先通知,得知我的到来,从其他渠道获悉讯息的朋友会闻讯而来,事后得知讯息的还会来电抱怨……每每此时,我常常感动、欣慰。每每此时,我看到了编辑工作的价值,感受到了编辑生涯的乐趣,也享受到的生活的美好和人生的快乐。
所以我要说:编辑虽忙,虽累,虽苦,但我自得其乐,而且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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