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去年,相关江西宜春的一条消息,在网上传得火热,这个消息源自宜春旅游政务网刊出一条雷人的广告语:“宜春,一座叫春的城市”,有人说,这是虎年最虎的一条广告。宜春旅游局则回应称,广告语创意源于“宜春太寂寞”。
上个世纪70年代,我在隶属南昌铁路局的宜春火车站工作了近7年,那倒是我的一段“青葱”岁月,从16岁到23岁。宜春的地理位置有些尴尬,在浙赣线的西端,有称赣西,也有称赣中,因为宜春是一个地级市(那时候还叫专区),下辖的万载、铜鼓、宜丰、丰城、樟树等地,既有赣西的成分,也有赣中的属地。宜春基本是一个农业地区,我们那时候在车站装运的多半是粮食、毛竹及制品。具体说来,现为地级的宜春市(原先的宜春县级市,现名袁州区)有油茶,万载县有鞭炮,宜丰和铜鼓县有竹木,丰城市(县级)产煤,樟树市(县级)则是全国著名的中药材集散地,自古有“药不过樟树不灵”的说法。
农业的基本框架,决定了经济的不敷应用,犹记80年代拟在宜春召开全省运动会,为在城北建一个全运会馆,全地区总动员,最后还让行政建制人员,义务缴纳一定比例的工资额度,以期共度时艰,共享荣耀。
宜春市区原有“袁州八景”之说,但也多属自然景观,文化遗存不多。后来与一些前辈搞文化调查,得晓较有知名度的是唐末诗人郑谷,他七岁能诗,成语“一字师”则出自他的逸事。郑谷隐居仰山,诗僧齐已手奉《早梅》诗求教。郑谷将诗中“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中的“数枝”改为“一枝”。齐已当庭拜郑谷为“一字师”。《全唐诗》收录郑谷诗327首。今宜春市区东风大街南段,民国时期曾名鹧鸪路,以纪念郑谷而名。
我那时住在火车站下面的一排平房宿舍,周围是泥塘和菜地,逢大雨之后,要垫一条煤渣路方可进入。夏季蛙鸣阵阵,蚊虫成堆。一侧的篮球场也是我们招工进(铁)路之后集体修建的。日夜来往的蒸汽机车,就在宿舍和办公室四周轰鸣。那时工人的生活单调乏味,我业余就猫在宿舍写诗,现在看来都是一些铿锵的应时之作,写完则多半投给南昌铁路局的《前线铁道》报(那时福建铁路归江西,故名前线),记得第一次接到编辑来函,告之将用一首比较长的。是夜,我激动得辗转反侧,待得拿到散发着油墨香的样报一看,除了名字还在,全诗从标题到内容早已改得面目全非,恰如一腔热血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件事给我印象太深,以至我后来从教多年,都慎改学生作文,更无全部“刷新”一遍的气魄。
我们那时都很佩服南京铁路运校来的青年职工,一则他们来自大城市,见闻广博,二则他们受过的教育,比我们这群铁路子弟学校的毕业生好得多。有位调车员胡美昌,来自苏州,说起他们家暑天吃西瓜先放在自家前院水井里冰镇,又说家里有三接头的皮鞋才算得是有家底子的。及至我回家在床底翻出一双长了绿毛的笨重皮鞋,穿在脚上十分不舒服,心中却为之雀跃了好一阵子。
已好多年没去宜春了。前年阴历八月十五,看见央视在宜春举办“宜春月·中秋情”晚会,似乎就在横贯市区的秀江边上。这应该也是不想让宜春太寂寞的注脚吧?其实,宜春还是颇有一些好玩的去处的,譬如明月山赏月,温汤镇泡温泉,万载看百合花,宜丰除去官山国家森林公园看猴群,还有一个曹洞宗的发祥地……
唐朝另一名诗人李华曾这样咏颂宜春“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鸣”。够寂寞的,其实,景野且寂寞,恰是旅游的别一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