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费伟伟同志新著《新闻采写评》,颇涉联想:一个人从事新闻工作可能是一个偶然,但是不是能干出一点名堂,则多半取决于态度。一种情况是,按钟点干活,到月底领薪,版也编了,稿也看了,但心志并不在此;一种情况是,满心喜欢,执着追求,沉浸在白纸黑字、青灯黄卷中乐而忘返。这使我想到,胸前别着管派克金笔的,未必有文化;而手里捏着记者证的,未必都是合格的记者。区别在于,有人是在完成任务,有人是在用心写作;有人是在干着一份糊口的职业,有人则把职业当作事业和理想。费伟伟属于后者:因为喜爱而生热爱,因为热爱而刻苦钻研,因为钻研而干出了名堂、找到了门道。
这里说的“名堂”、“门道”不是出于礼貌的赞美之辞,而是读这本专著时体会到的一种通透之感。这可以概括为三层意思:
其一,采写评打得通。新闻工作通常是指记者、编辑、评论员三种岗位,分别对应着采访、编辑和评论三种专业。大家知道,记者重在发现新闻特别是有价值的新闻,客观报道是记者的天职。评论员重在阐释新闻,以论说的方式揭示新闻的意义。粗略地说,新闻偏重客观,论说偏重主观;而这种偏重又往往导致工作方式和思维方式的隔膜。就好像,点钱的往往不大会“做账”,而“做账”的总是点不准票子。其实,费伟伟还很擅长编版,也就是报纸的“主厨”。可惜,在这部专著中谈及不多,可以不论。单从采写到论说这两个专业而言,费伟伟都很有心得,抓新闻耳聪目明,写评论条分缕析,编版面多有创意。这种多面手人才,实在不多。
其二,新闻报道与实际工作打得通。这部专著最有价值的部分,是讲述新闻背后的故事。每个事物发生发展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同样,每条新闻的撰述也各有各的理由。对于年轻记者来说,写新闻稿不难,写出有识见的好稿很难;“知其然”容易,“知其所以然”不容易。费伟伟在新闻作品之后附写的札记,不仅使我看到了每一篇新闻报道的创作工艺,看到了比较、鉴别、判断等属于新闻采写的高难动作,更看到了作者的敬业精神。费伟伟新闻作品的题材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科技等多个领域,也牵扯到不少实际工作的政策和举措。重要的并不是他写了多少作品,而在于这些作品对于从事实际工作的同志多有助益,对于推动改革和建设的实务多有帮助。所有这些,端赖于他对基本国情的深刻认识,对现实生活的深刻了解,对人情事理的深刻体悟。庙堂之忧,百姓之思,都体现在他的作品中。
其三,记者、学者、官员的多种视角打得通。记者似乎是站在学者和官员中间的角色。记者以撰述生,但不如学者精专,不免被学者视为浅薄。记者以文章面世,但不像官员那样处理政务,不免被官员讥之为书生之见。这虽是片面看法,但也说明,一个记者如果能有学者那样的某种专识,又比较懂得治事理政,也许就能赢得更多的理解和尊重。从费伟伟多年的工作实践中我看到,他属于兼具学者和官员长处的记者。既注重理论的拓殖,也知晓实际的操作,用新闻报道搭起了一个理论与实际结合的桥梁。这一点尤为难能可贵。
王国维论诗,其中一个重要观点是“不隔”。其实,做人做事做文的智慧都在于“贯通”。贯通了才能减少虚妄偏执,持论谨严;才能克服局限,眼界开阔;才能在不断的“顿悟”中更上层楼,才能在平淡平凡中体会“瑰丽”。正可谓,不濡酒已有酒意,未写诗而诗意自存。从这个意义上说,很羡慕费伟伟的聪明,更钦佩他的认真与刻苦。当费伟伟同志即将赴福建分社任分社社长之际,写下这篇短文,既表示祝福,也权当共勉。
《新闻采写评》,费伟伟著,知识产权出版社2011年1月,3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