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七星文库版的两卷本昆德拉作品集已经上市,米兰·昆德拉因此成为目前入选该文库的唯一一位在世作家。
《世界报》3月25日的图书副刊做了一期昆德拉专题,不仅在封面印出作家大幅画像,更在内页以跨页两个整版,刊发数篇专文,从多个角度评价了昆先生的文学成就,并突出赞扬他作为一个非法国人,心怀法国文化,年过半百,逃离不自由的苦海,决然以法语换骨脱胎,终入文学圣堂的伟业。相形之下,同期刊出的伊丽莎白·泰勒讣闻仅有一版,足见文学“活七星”受重视的程度,远甚于刚刚过世的电影女明星。
七星版昆德拉作品集依惯例,附专家导读。但魁北克学者,著名的昆德拉研究专家,三届总督奖得主弗朗索瓦·里卡尔(Francois Ricard)深知昆先生本意,遂不谈作家生平,不做文本之外的阐释,甚至不加脚注,而只为入选的每部作品写一小传。《世界报》刊出的里卡尔文章,则专论昆德拉的语言:早期的捷克语和后来的法语。
里卡尔认为,昆德拉的语言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他早年用捷克语写的小说中,只有《玩笑》和短篇集《好笑的爱》能在捷克斯洛伐克公开出版,但出版后又很快被禁。其后的五部小说,在1989年之前,则完全不曾存在于捷克斯洛伐克公众的视野之内。这些书就像鬼魂,只有附体于译本,才能在世界各地流传,因而出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矛盾现象:作品的原作是不为人所知的;而作者在写作时已经事先知道,他所使用的语言,并非作品未来问世时的同一种语言。
来到法国后,昆德拉经历了一个“双语”时期——在用捷语写《不朽》的同时,又用法语写文论和随笔,也用法语重写其剧本《雅克和他的主人》,并亲自修订其捷语作品的法译本,以使其法语版与捷语原作同等可靠,“甚至比原作更忠实于原作”。
再往后,一方面出于特定的历史原因,另一方面是艺术追求使然,昆德拉全面转入了法语创作。他的语言风格简洁明澈,说明他并不把语言当成作品的“原料”(matière),而只是一种工具(instrument),用以更多精确、更少模糊地表达。这是他从始至终的追求。同时,他又是个少见的对译文斤斤计较的作家,不厌其烦地一再审订意大利语,德语,甚至俄语译本。英文版的译者们更是苦不堪言,过去30年来昆德拉始终在不断修订,以至于《玩笑》竟然多达五种译本!“我的语言,”他在1998年宣称,“就是简洁,精确,如同透明(simple, précis, comme transparent),所有语种中都应如此。”
英国小说家亚当·瑟威尔(Adam Thirlwell)同期刊文《米兰·昆德拉:我的小说之父》,充满感激地回忆,昆先生的《小说的艺术》如何在他的青年时代,改变了他一生的志向,使他从一个一心想当诗人、认为小说所代表的现实主义是资产阶级毒草的文学青年,受到感召,立刻向着小说家的方向迈进。
他同时指出,昆德拉本质上是反英(anti-anglais)的,因为他拒绝被人以政治或道德视角阅读,但正是这种拒绝,才提供了自由的可能:笑谑地、粗俗地去思考政治。
该报当期所刊作家访谈《昆德拉:是作品在说话》,十足令人惊讶。盖因昆先生25年前已经立誓,再不接受采访。但事实上,这一回他也不曾破例,这只是报人万般无奈之下,转而求问于昆先生的作品——《小说的艺术》、《被背叛的遗嘱》和《生活在别处》,再从中摘出答案。当然,此种移花接木之术,已经公示在先。
七星版昆德拉捷克语作品
(七部)
《玩笑》(1967)
《好笑的爱》(1969)
《生活在别处》(1973)
《告别圆舞曲》(1976)
《笑忘录》(1978)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1984)
《不朽》(1990)
法语作品
(八部)
《雅克和他的主人》(1981)
《小说的艺术》(1986)
《被背叛的遗嘱》(1993)
《慢》(1995)
《身份》(1997)
《无知》(2003)
《帷幕》(2005)
《邂逅》(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