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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3月30日 星期三

    居住之道

    路文彬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3月30日   03 版)

        “四壁粗泥墙,大幅的毛主席像,几串红辣椒。再什么也没有了。”——该处陋室的主人就是《创业史》中的梁生宝。如此寒碜的空间固然是在表明那个时代的清贫,却也似乎是在竭力暗示房屋主人的俭朴。但依我看来,归根结底,它所能说明的还是梁生宝对于居住条件的无所欲求。至少,他不像父亲梁三老汉那样,始终梦想着能够住进“一座三合头瓦房院”。在梁三老汉那里,住宅等同于梦想,它几乎就是希望的全部;而在梁生宝这里,住宅仅仅是个暂时休憩的地方,无关紧要,他的世界永远在住宅之外。

        今天的人们仍旧在像梁生宝那样疏离着居住的真谛。不管是临时性的租客,还是永久性的房主,他们仿佛都不太看重身在居室里的时间。我想,应该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会有大面积“蚁族”的出现吧。当然,许多人一定无法认同我的看法,他们更愿意将其归咎为住房资源的紧缺。

        然而,我所坚持的理解是,恰恰是因为有了针对这种所谓“紧缺”的迎合,有了对于居住起码意义的放弃,所以人们只能心甘情愿地选择成为蚁族。不是又有一种“胶囊公寓”被炮制出来了吗?这种明明是反居住的住宅缘何一度还备受大众的欢迎呢?难道它证明的不是人们关于居住意义的无知抑或无视吗?蚁族也好,胶囊公寓也罢,那首先亏待的不是居住者的身体,而是他们的精神。我以为,一旦某个人的精神被固定在了蜗壳里,无论他后来再拥有多么宽敞的空间,身体都注定不再可能获得舒展的机会了。

        人们要么喜欢抱怨住房太紧缺,要么喜欢抱怨房价太昂贵,就是不知道抱怨自己太不了解居住的真谛。由于不了解居住的真谛,结果房屋被我们当成了外在于自身的赤裸裸财富,节节攀升的房价进而变成居住意义的重负。由于不了解居住的真谛,结果我们对于住宅的要求仅仅是它的位置是否足够便利,让越发集中的人群肆意吞噬着个人独处的空间。正是源于远离了的这种认识,我们的住宅不是过于密集,便是距离大地过于遥远。总之,住宅被我们设计成了隔绝于自然的样子,酷似某种刻意的自我放逐。采光、通风、地气以及周边环境等等一切与自然息息相关的因素,都被我们视为理当向便利让步的择居条件。即使已经开始富裕的人们终于讲究起了居室的装饰,却一不小心便轻易将它打造成了酒吧、舞厅或者是宾馆的模样,惟独没有居家的感觉。居住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茫然。

        海德格尔说:“所谓人存在,也就是作为终有一死者在大地上存在,意思就是:居住。古词bauen(筑造)表示:就人居住而言,人存在;但这个词同时也意味着:爱护和保养,诸如耕种田地,养植葡萄。”居住言说的是存在的真理,它依偎着大地,蕴藉着爱与眷恋的深意。设若没有对住宅的爱,也就不会有对故乡和家庭的爱。

        这个时代又出现了所谓的“宅人”。这是一群了悟了居住之道的人吗?不,他们的“宅”不论是从形式还是从内容着眼,皆无异于一种孤立于自然的自恋式禁锢,他们是自我的囚徒;而居住的实质则是自由地栖息于自然之中。所以,一处真正的住宅毫无疑问地是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四处要有花草树木,要有虫鸣鸟啼,甚至还要有溪流河湖……或者,如诗人海子所憧憬的那样:“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但是,这样的房子似乎只能到乡村那里去找寻了;而放眼望去,我们的乡村却又正在迅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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