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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0年11月24日 星期三

    从充满活力的动荡走向和谐

    陈毅聪 《 中华读书报 》( 2010年11月24日   20 版)

        对于没有哲学、社会学背景的读者来说,弗格森的《文明社会史论》是一个挑战。此类汉译18世纪西方经典名著要求读者非常认真的阅读、思考,稍一懈怠就会有囫囵吞枣、空入宝山之感。坦白说,也许只有汪丁丁这一类的高手才能完全读懂它们。汪丁丁的文章通常有点晦涩,但他为本书中译本写的序言却有着较强的可读性,对我们理解这本书有不小的帮助。同样,本书译者之一的林本椿所写的译后记也值得读者提前研读。笔者就是反复看了几遍中译本序言、译后记,才开始阅读本书。汪丁丁写道:“弗格森(在《文明社会史论》一书中)的叙述为什么如此广泛和头绪纷杂?”的确,光看目录,你很难把握此书的逻辑脉络,看不出其主旨论点。幸好,有林本椿告诉我们,应着重关注弗格森有关公民道德的论述——弗格森认为,社会的形成和转型是人们“行动而非设计的结果”,他还指出了依赖法律与制度的危险性。看到这几处观点,笔者已感觉值回票价。

        近些年来,由于都市报纸及互联网传播的不断发展,人们普遍感觉社会新闻数量呈爆炸性地增长。贪污腐败、婚外情、偷盗抢、血汗工厂、假冒伪劣、笑贫仇富,各种各样的负面报道令人经常感慨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经济增长似乎无法解决这类问题,甚至会导致问题的增加。弗格森写道:“人类的弊病并不是与财富成正比的。”但他也写道:“(商业)高度发达的国家很容易就会走向腐化堕落,因为它们把财富看成是显赫地位的基础,而这种财富又不是靠个人高尚和美德来维持的,还因为它们所关注的焦点是私利,认为私利是通向让人瞩目的地位和荣誉的道路。”此时,人们首选会想求助于技术和狭义制度(法律法规、政体、组织安排,等等)。但技术有时不可获求,狭义制度也需要人来执行,其成本、效率、适用范围均无法十全十美。故再而求助于宗教信仰、道德教化、传统习俗的力量。宗教信仰、道德教化、传统习俗确实拥有力量,却面临着“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即,如果人们坚定信仰、接受教化、奉守习俗,则不会有“腐化堕落”、“民族精神疲塌”的问题;如果人们并无信仰,不守道德及习俗,只求自利(或说“自爱”),在集体的囚徒困境中,又如何能让他们坚定信仰、接受教化、奉守习俗?毕竟美德经常无法在短期内看到“正收益”。笔者在弗格森的书中,没有找到答案。

        让我们来看个例子。由于乘客众多、拥堵异常,在道路及公车资源有限的背景下,北京公交系统一直在提倡排队候车。首先,从技术层面出发,政府在公交车站划出不少白线,安装一些有助于促成有序排队的护栏,类似一些铁路售票窗口的做法。其次,从狭义制度出发,为了制止个别人越轨、出线,安排不少引导员拿着小旗来维持秩序。最后,从信仰及道德层面出发,考虑到引导员人数有限、威权有限,且不可能覆盖到各个车站、各个时点,便用各种标语口号、电视短片等宣传资料来教化人们,希望排队候车能成为一种公众共同认可的美德,并形成社会舆论压力。但就笔者的观察,虽然北京公交候车秩序这几年有明显好转,但在没有护栏、引导员的时候,还是经常有乘客不愿排队。这些乘客或许都认可排队是美德,同时也认为美德不一定需要时时遵守,根本不在乎社会舆论,不怕旁人的冷眼或指责。折腾半天,也许你会认为,最根本的办法是大力发展公交系统,修更多的地铁,买更多的公交车,建更多的公交专用道——这类似于要求社会积累更多的物质财富,并进行更好地分配。此时,我们又回归到了狭义制度,回到市场经济体制、民主政治、选举法、税法、预算法等领域。从这个意义上讲,个体的文明与道德程度取决于整个国家、社会的文明(含物质文明)与道德程度,而后者又需要无数个体的不懈努力、积极推动。弗格森称,现代商业社会本身并不坏,只要它的公民能保留对公共生活的兴趣。那么,为什么这些公民会有政治兴趣呢?就当前中国的现状来说,普通百姓具备这种现代公民的公德精神么?“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再一次出现了。

        弗格森认为,道德的提高并不依附于技术的进步、生产的增长、财富的增加。前面说过,他甚至认为,发达国家容易走向腐化堕落。笔者倒觉得,两者并非只有如此简单的关系。温饱之后,才会讲礼仪;有了个人的恒产,才会更关心自由,并限制公权;经济发达、财富丰富,才能建立更好的社会保障体系,从而减少人与人之间激烈竞争带来的紧张感。再举个例子。处于向市场经济转型,且向工业化、城市化发展的中国,可谓是适逢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充满活力的动荡”时期,人员流动突然大增,贫富差距迅速扩大,坦然追求私利的理念华丽回归,政治制度又很难真正做到“与时俱进”,无法给民众的不满提供足够多的发泄出口(媒体、选票、法院等),无法提供更好的公共管理服务(缺乏民众参与、监督),肯定会产生大量的社会问题。而传统中国道德主要是熟人社会内的道德,温情脉脉,凡事讲情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还沾亲带故,是反复多次进行的博弈,需要真心的合作。现代中国则有上亿农民进城,无数学子外出读书并留在外地工作,身处遍布陌生人的社会,无所谓面子问题,经常碰到的是一次性博弈,一锤子买卖,传统道德自然崩盘。于是,我们就面临着信仰、道德的真空,在作为公民的自由与权利不易扩展的情况下,个人一己之私的自由反而极度膨胀,并被极度推崇。——既然群体间的博弈没有公正公平的规则,个体肯定会倾向于不合作的态度,对自己的私利保持极度的敏感与警惕,从而引发人与人之间的紧张。

        今后随着中国转型逐渐进入尾声,新型的公民社会终会形成,享受小康生活、拥有大量财产、未来预期稳定、社会保障到位的人们会发现短期“自利”的边际效应递减,行为长期化,重新偏爱公共道德,重新焕发出对民主政治、公共利益的兴趣,走向新的和谐。

        《文明社会史论》,[英]弗格森 著,林本椿,王绍祥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5月,4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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