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迅文学院,我第一次碰见了冉正万,这个用灵魂透视他人的男人,有一双始终处在异常灵感状态的眼睛。在灵光消失的时代里,他对小说创作仍然怀着甜蜜的爱情心理学,体味着青草挨着鲜花般的人类学潜能,他相信爱情里永远怀有某种永恒的主题,就像农民生活在自己的村庄,构成了他生命中最温柔的人性元素。
在我有限的阅读感受中,冉正万的小说是以人性视角直面人事的,那些无常的悲哀与欢乐,那样细腻地在日常生活空间闪烁,仿佛在黑暗的楼梯里突然打开手电筒,照亮寂静的深夜。他的书写与言说,让人心里突然间装着山川、河流、风物、丧乱和情爱,或者让一个平凡的人,活出一个平凡的时代,或者让流亡者安稳自己的故乡。他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洗骨记》也不例外。
《洗骨记》的背景是黔北甲定地质队居住地,与人背马驮的乡村毗邻。怎样看待围绕乡村为核心的变迁史,以及人性的复杂因素,华华老师带来了一些极度紧张的陈述,她教育孩子们,指出他们道德上的过错,肉中的地狱,以及贯串七个孩子的命运,她无论奉献爱或恨,都不能阻止他们享受逃跑的快乐。她的人生经历影射了一个精神圈,成为冉正万不愿期望的集体意象。
冉正万的叙述智慧,给我们层出不穷的阅读快感。他从令人激动的尺度出发,又开始专心于他的反讽与戏拟,以“洗骨”暗示着人类彼此的命运,不希望人们在困顿与疑惑之中,或者在惯性的意识里,脑筋僵硬地在守望中舔起。对冉正万来说,乡村是不知所措的风景,必须洗掉蠕动的灵魂,改变褴褛的形象,背弃愚昧的原始意象,才能获取全新视野。有了这样的写作态度和情怀,阳光注定落在事物的表面,有如一层金色粉末。这么美好的时光,叫冉正万怎能不忧郁、恍惚和迷惑。他写完《洗骨记》之后,也许心中一片暗淡,像一个独守空房的梦游者,怀疑自己是一个偶然走进文坛的虚幻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