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流行一种“嗜大癖”。好像能把小东西做成大东西,那才是大本事;什么都加上个“大”字,那才能显示出魅力与气势。例如:大画家,画的是几百张宣纸连起的大画;大书法家,写的是篮球场一般的大字;大导演,出手就是大制作;大作家,扯出的旗号是大散文、大随笔、大特写;我们的中国,已被高枫唱成了大中国;京九铁路,在传媒那里已变成大京九……就连做月饼,做饺子,也要做出个天下第一大。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在大鸣、大放、大跃进、大字报、大批判、大批促大干、大干促大变……的“大”环境里生活得太久,只有“大”了才心安?
这些年,轮到了把书做大。
刚开始看到经济管理方面的16开本书,也觉得满好。这种大开本书,放在白领那豪华宽大的办公桌上,应该是很和谐的,也算一种风景吧!可是,当16开本成为时尚,不管厚薄雅俗都要印成16开本,那就让读书人受不了了。例如,我对三联书店的书情有独钟,除了喜欢高品质的思想内容以外,还有装帧的淡雅,开本的小巧,具有阅读与观赏的双重价值。可是,突然来了陈平原的《当年游侠人》与《学者的人间情怀》,腰细身长的16开本,怎么也挤不进我那专为32开本量体定做的三联专柜,最后,还是请印刷厂的朋友,把书上下切去2公分才解决问题。不过,与我那几百本三联的书放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另类。
有一个阶段,进书店买书,只要见到16开的书就坚决不买,哪怕是我需要的书。后来在网上买书,有的注明开本,有的不注明开本,我就没办法了。况且,出大开本书就像害传染病一样,已蔚然成为时尚,如果坚决不买大开本书,那你就真的没书可买了。如今,我不买大书的防线已被突破,但感到别扭的心态还是改变不了。
我想,一本书选择什么样的开本,应该有字数、内容、阅读对象等方面的考虑。而如今,这些似乎都不是考虑的因素,只有如何把书做大。就拿我保存的郑也夫的书为例吧,我有郑也夫以往出的《中国足球的出路》、《代价论》、《游戏人生》、《忘却的纪念》等书,以及四卷本的“社会学家郑也夫作品系列”;也有近几年出版的《消费的秘密》、《后物欲时代的来临》、《抵抗通吃》。奇怪的是,以往出的皆为32开本,近几年出的都是16开本。从书的内容与阅读对象来比较,前后并无多大变化;从字数多少来比较,最厚的《抵抗通吃》,也还没有四卷本中的《被动吸烟者说》字数多。所以有开本之别,那只能说是时尚了,或者说是嗜大癖在作怪了。就像我喜欢三联出的小书,突然见到三联出的大书,就感到不习惯,见到郑也夫这几本也是一样,又不能不买,买了又不能与原来的几本排放在同一个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