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特·格拉斯谈格林兄弟、两德统一、政治错误和永远不再盲从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德国大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君特·格拉斯屡有惊人表白，在其第三部也是最后一部自传中，他描绘了一对享受“与元音口舌交欢”之乐的格林兄弟。随后在接受《明镜》周刊的长篇专访时，格拉斯咬着标志性的大烟斗，解释了自己为什么那么说，并谈及多个事关国家政治和个人立场的重大关键问题。

    访谈节译如下：

    明镜：格拉斯先生，您的新书取名为《格林兄弟的词语：示爱》（Grimms Woerter: Eine Liebeserklaerung）。格林兄弟是19世纪著名的童话搜集者和德语语言学家，您是怎样爱上他们的。

    格拉斯：我与威廉和雅各布·格林的恋情可回溯到童年。我与格林童话一起长大。有一次降临节，我还在但泽（今格但斯克）的国家剧院看过舞台版的《大拇指汤姆》，我妈带我去的。后来在我的人生中，这哥俩也影响了我的创作。

    明镜：哪些词让你受益？

    格拉斯：好词总是与我的童年连在一起。Adebar，“鹳”的意思，可以唤醒我的全部记忆。另一个词是Labsal（爽），差不多快被忘干净了。我喜欢重复长“a”时的声音。格林兄弟也发现它很迷人。说白了他俩几乎就是在与元音口舌交欢。“爽”这个音说出来太舒服了。它让你觉得好像是在遭遇不幸之后，平平安安回到家中一样。

    明镜：您曾激烈反对统一。今天怎么想？

    格拉斯：我还和过去一样相信，我们不该那么仓促吞并东德。错失一个如此巨大的机会是荒谬的。我们不该把路堵死，当时经历了两个独裁政权，已经开始出现了民主的自我觉醒，这体现于那个著名的四词句：“Wir sind das Volk!”（我们是人民）。不久东德国家及其产业皆被消灭，托管局（Treuhand，负责东德国企的私有化）几乎将其资产无偿卖光。战后很长一个时期，（东德）一千七百万人民不得不独自承受全体德国人欠下的大部分战争负担。

    明镜：在《格林兄弟的词语》中，您没有提到您可能犯的政治错误。您错过吗？

    格拉斯：统一后，我曾担心会出现一个以柏林为中央的“大德国”。幸运的是，德国强健的联邦制足以抑消这种倾向。尽管往往有许多不便之处，我还是相信，各州之间互相牵制，保持整体的动态稳定，才是德国的最佳选择。

    明镜：您觉得您这辈子还犯过别的错误吗？

    格拉斯：拿我来说吧，大伙都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受到了希特勒青年团的诱惑。这已经在我的书《剥洋葱》里做了充分澄清。我想我已经从中得到了教训，不会再在任何意识形态问题上失足了。

    明镜：在《格林兄弟的词语》中，您再次提及了效力党卫军的往事，还描述了一个清冷冬夜的宣誓仪式。您当时17岁。您觉得这算不算人生失足？

    格拉斯：我自认这不是犯罪。我是应征去的，其他几千人也是一样。我不是党卫队的志愿兵。战争结束，我也从盲从的誓言中得到了解放。过后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宣什么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