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馍馍

    ■兰天智

    前段时间，妻子和母亲视频，母亲不经意说了句：“过春节时你带过来的馍馍就剩一个了。”

    母亲不喜欢吃买回来的馒头，一方面，是为了省钱，另一方面，吃不惯那些花里胡哨的馒头。一辈子了，母亲都是自己蒸馍吃。岁月不饶人，这些年，母亲年纪大了，揉面变得异常艰难。

    周末，妻子买来面粉、发酵粉，和面，揉面，开始忙活起来。面团和好后，放在面盆里发酵。两个小时后，沉睡的面团悄悄苏醒，宛如被风儿吹胀的云朵，填满了面盆的所有空间。妻子将“云朵”搬到面板上，揉成了两道长长的面团，一道切成了均匀的面剂子，团成了满月般的馒头；一道擀开后，抹上菜籽油，撒上香豆粉、姜黄粉等调料，层叠成五颜六色的花卷。

    一层花卷，一层馒头，放入蒸锅后，妻子不着急开火，静候面团在锅中完成二次发酵——她记住了母亲说过的话：“好馍要等，就像等娃长大。”

    大约过了40分钟，妻子打开了火。大火烧开锅，半个小时后馒头和花卷就出锅了。等馒头、花卷自然冷却，妻子将它们冷冻在了冰箱。次日，妻子在手机上下了单。没多久，快递员敲开了我家的门。看到要快递馒头、花卷时，他蹙着眉说：“不划算。走陆运，运费低，需要一个星期，这么热的天，馍馍保准会长毛。走空运，三天到达，但成本高，要用泡沫箱、冰袋，得100多元。”

    快递员反复说“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我觉得也是，便对妻子说：“要不就留着自己吃吧？”

    快递员转身下楼了。妻子思忖片刻，说：“不行，还是要快递。老妈不爱吃买的馒头。”说着，她又拨通了快递员的电话。

    妻子把冰箱里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花卷一个个拿出来，仔细地裹上冰袋，整齐地码进泡沫箱。快递员拿走泡沫箱后，妻子才轻轻长吁了一口气。

    第三天晚上，母亲给妻子打来视频。母亲说：“馍馍收到了，这么远的就不寄了啊。”

    妻子忙问：“没长毛吧？”

    “没有，馍馍凉生生的，好啊！”母亲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人民日报》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