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周人起于晋地"说之论辩

    钱穆在1931年发表的《周初地理考》中首次提出“周人起于晋地”的新说，通过对邰、豳、岐等先周地名的详细考证，认为周人先祖起源于晋地，并随后迁徙至陕西。这一观点颠覆了传统认为周人起源于陕西的旧说，引发学界持续论争。

    钱穆的论证基于地名迁徙理论，认为地名可随民族迁徙而转移，通过分析异地同名现象，总结出地名迁徙这一带有普遍性和规律性的方法论范例，推动了传统舆地学向现代历史地名学的转变。然而，钱穆在论证过程中频繁使用音韵学、古迹传说，部分文献解读存在抵牾，且未引用考古材料，使其观点受到质疑。

    学界对钱穆的新说反响不一。支持者如吕思勉、陈梦家等认为钱穆的观点合理，与地理情势相符；反对者如李峻之、丁山、齐思和等则质疑其地随族迁的假设和文献解读的准确性。讨论还扩展到周人族源问题，涉及周人与夏人、戎族的关系。

    随着考古学界的介入，为先周起源问题的深入探讨提供了新的契机。考古学家如邹衡等通过考古发现，为钱穆的新说提供实证支持，但同时指出先周文化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不应简化为单一论断。

    钱穆的“周人起于晋地”说虽然存在争议和可商榷之处，但其对先周历史及华夏早期文明起源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此说不仅推动了学界对古史神话传说历史化处理、古文献释读以及周族族源等问题的深入探讨，为中国地名学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变提供了启示和借鉴，还将周人起源纳入黄河流域文明互动的框架，深化了时人对中华文明的认识。同时，该论辩也彰显了跨学科研究在历史学领域的重要性，以及考古学在验证历史假说中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5年第3期 陈勇 卫金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