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
忘了谁说的,那句话是:“冯友兰只是哲学老师,贺麟才是哲学家。”
我琢磨一番这句话的含义——冯友兰教教哲学,当行出色,但在哲学思辨上缺少建树,够不上哲学家的称号。然而要在数量有限的中国近现代哲学家名单中把冯友兰剔掉,恐怕徒劳而且无趣。
撇开冯友兰其他皇皇巨著不谈,我只提他的一本连目录带附录仅49页的小册子《一种人生观》,就给读者带来“三观”上的不少启示,还能以此观照自己生活和思想之路,反思其是否通往人性的正常方向。
举例说,在“人生之目的”一节,冯友兰说:“许多人以为:我们若找不出人生之目的,人生即没有价值,就不值得生。我现在的意思以为,人生虽是人之举措设施——人为——所构成的,而人生之全体,却是天然界之一件事物。犹之演戏,虽其中所演者都是假的,而演戏之全体,却是真的——真是人生之一件事。人生之全体,既是天然界之一件事物,我们即不能说他有什么目的;犹之乎我们不能说山有什么目的,雨有什么目的一样。目的和手段,乃是我们人为的世界之用语,不能用之于天然的世界——另一个世界。”“亚理士多德说:‘天地生草,乃为畜牲预备食物;生畜牲,乃为人预备食物或器具。’(见所著《政治学》)不过,我们于此,实在有点怀疑。有人嘲笑目的论的哲学家说:‘如果什么事都有目的,人所以生鼻,岂不也可以说是为架眼镜么?’”一个很复杂、很难说清的哲学问题,冯友兰的回答,非常质朴,非常实在,非常巧妙,又非常睿智。对任何人都要面对的所谓“人生抉择”,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焦虑不安,反而充满了不慌不忙的自在感、钝感力,令人如被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新民晚报》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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