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

    ■江惠春

    自从前些年老家通了高速公路之后，回乡的路变得快捷而顺畅。

    年少时随父母搬离故乡之后，故乡的模样就定格在十来岁时的记忆里。多年后交通便利了，面对日新月异的面貌，心中有亲切也有忐忑。儿时的玩伴从微信转了柚子花开的视频过来，顺带一句：“柚子花开了，回来赏花吗？”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瞬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感动如潮水般涌来，难以言表。

    汽车沿着高速路飞驰，窗外风景如走马灯般流转，熟悉的山峦变换了轮廓。那些曾经要在颠簸中晃过的盘山公路和无数个急弯周旋的坡道，如今只需穿越一个个隧道，当光亮重新涌入车窗时，山那头的世界已近在眼前。站在故乡的土地上，一条条宽敞的大路让我一时手足无措。那种情景，与初入城市的情形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站在故乡的土地上，那是回家的感觉。因不熟悉新开通的道路走向，同学用微信发送过来她的位置，笑揶我回家不识故乡路。同学初中毕业后就嫁作人妇，现在已是车行老板娘。还有些同学这些年种了果园而发家致富。总之，留在故乡的玩伴们，大都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老家的山水，在他们的眼里，是日复一日的周而复始，怡养了他们闲淡的性情。对我，却还是离家时的样子。于是，常常想，如果当年我一直留在故乡，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是在这个小镇里，随着四季更迭闲看日升月落，抑或生了一对可爱的孩子，儿女绕膝，做个安逸的主妇，享受这个小镇的平淡生活，大抵，一辈子的时光就这么轻轻跃过了，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我们围坐在同学家宽敞明亮的庭院中，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杨绛先生有句话说得极好：“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杨绛先生笔下的意境，诉说着一个关于内心的故事。似乎在这一刻我才恍然发现，那些真正让人心动的瞬间，往往都藏在内心的自在平静之中。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我曾无数次想象如果留在故乡，人生会是哪一种情形，是平淡如水的生活，还是另一种精彩纷呈的人生？然而，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对生命的一种体验和领悟。

    （《福建日报》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