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摊上的人生剧本

    ■马海霞

    秦老师刚开始在菜市场摆摊卖煎饼时，我每次去买菜都不好意思从他摊前走过。但他只要看到我，就远远地打招呼，和当年在课堂上提问时发现我没举手，偏要将我拎起来回答问题如出一辙。

    秦老师是我初中时的物理老师，他讲课幽默风趣，同学们都爱听。每次物理考试，我们班的平均分都遥遥领先其他班。秦老师的妻子是企业职工，婚后辞职卖化妆品。他妻子嫌他当老师赚钱少，托关系把他调到物资局上班。那时物资局工资高福利好，但几年后物资局改制，由事业单位变成企业之后效益滑坡，他妻子又让他辞职，跟着她做起了生意。

    秦老师的妻子能折腾，卖化妆品淘到第一桶金后又买了客车跑长途，后来还开过酒店和洗浴中心。50岁那年她还打算大干一场，拿出全部积蓄开了一家公司。可商场如战场，里面潜藏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及风险，没几年时间就赔得血本无归。后来秦老师跟一位卖煎饼的亲戚学了这门手艺，便和妻子在菜市场摆摊。

    一次，我去秦老师摊上买煎饼，正好他师范学校的同学来找他聊天，同学慨叹他走错了路，若一直当老师说不定早当上校长了。秦老师笑着说：“我现在也不错呀，天天开开心心的。”那位同学又说，很多老师退休后又去辅导班给学生上课，收入很是可观，问秦老师有无这方面的意愿，他可以帮忙联系。秦老师当场拒绝了，说现在他给好几个孩子义务补习物理，没时间再接别的活儿。

    那位同学走后，秦老师的妻子在一旁插话：“老头子就是争强好胜不服输，学校的老同事和师范学校的同学中就他现在摆摊做小买卖，很多人瞧不起他，他偏要做个样子给大家看——免费给学生补习物理，他的老师形象一下就高大了。”

    秦老师见小心思被妻子“揭发”了，赶忙解释：“我这人做事从不后悔，也不认为我折腾了大半辈子最后摆摊做小买卖就是失败的人生。”至于有人嘲笑他摆摊，他则说：“人与人的认知不同，别人觉得不好的工作，我干着开心就好。人生拿到什么剧本，就认真演绎什么剧本，最忌讳拿着手里的剧本，眼睛和心思却琢磨别人手里的剧本，这样永远得不到快乐。”

    （《今晚报》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