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无用”的智慧

　　■林牧茵

　　2012年至2014年，我在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读博士后，追随童世骏先生做研究，课题聚焦在“媒体理性与公众理性”。在研究中我发现，人们在对话交流中很难彼此倾听，更难自我反省，尤其是在网络空间，充斥着各种语言暴力和非理性的争论。尽管我们生活在现代，但语言和思想上的暴力，意味着我们仍未远离蛮荒。

　　对话该如何进行？对话的目的是什么？苏格拉底两千四百多年前就告诉人们：对话需要聆听，需要尊重，需要不断地修正彼此的观点，一步步接近真理、真知和真正的智慧。其前提是承认自己的无知。苏格拉底被认为是古希腊最高贵和最富有智慧的人，他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

　　挪威哲学家奎纳尔·希尔贝克先生在《多元现代性》一书中呼应了苏格拉底的这一观点：“我们需要倾听对方，承认自己是可错的，向更好的论据敞开。”这样不仅是尊重讨论者，在寻求真理的道路上，这也是发现更好洞见的最有效方式。尽管我们的观点不同，但是我愿意聆听你表达观点，当你拿出更好的证据时，我愿意承认你可能更接近真理。

　　远离蛮荒，做理性、文明的现代人，对外需要给予更多的尊重和包容，向内需要滋养心灵、提升灵性，这正是哲学将会给予我们的帮助，因此具备一定的哲学修养对现代人而言非常重要。

　　哲学看似远离普通人，其实不然。每个人都有过哲学思考，比如生死问题、善恶问题、价值问题、宇宙规律问题等，都属于哲学问题。从古希腊到中世纪，再到近现代，哲学家不胜枚举，他们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思考宇宙、社会和人生。

　　这样的思考无法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用处，用美国哲学家詹姆士的话来说：“哲学不能烤面包”，也就是说，哲学思考并无功利之用。但“哲学”这个词在希腊语中的原意是“爱智慧”，智慧本身就熠熠发光，就是价值所在。拥抱哲学，领略智慧的魅力，这本身就能为追求智慧者带来快乐。在知识大爆炸而智慧相对贫乏的时代，除了获取有用的知识，我们很有必要花些时间走进哲学，触摸那些“无用”的智慧，在自我完善中，体会精神的丰富和愉悦，感受心灵的通透和豁达。

　　一个热爱哲学的人，应该学会从简单的生活中发掘深刻的道理，同时也应该学会把深刻的道理用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西方哲学漫行记》 复旦大学出版社2024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