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养生主》的宏大生命观

    《养生主》的关键词与其说是表达有限与无限之关系的“生”和“知”或是表达养生技巧的“缘督”,不如说是表达万物发生之源、存在之理和必然归宿的“天”。《养生主》各个部分都是以“天”为中心展开的，养生之主就是“天”。只有“依乎天理”和“知天”，不受人为束缚，泰然接受“天之刑”，“安时而处顺”,才能获得无怨无悔的人生。从结构上看，《养生主》各段落是前后一贯、彼此呼应的，并无旁出的支脉和无关的论述。

    对于人而言，“生”与“死”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对于“天”而言，“生”与“死”则不过是物化的两个节点而已，并没有本质的不同。所以《养生主》不是围绕养形、养神展开的有限的养生观，而是一种宏大的养生观，是一种包括如何面对死亡在内的宇宙论意义上的生命观。在庄子看来，没有生死观的养生观是不完整的，如果将个体的生命投入天地大化的洪流之中，那么“死”不过是无限之“生”的一个小小的停顿而已。

    “养生”必须面对如何活着的问题，活着不仅是生命的延续，很大程度上也是如何妥善地安置社会人生、政治人生的问题。因此，养生既关乎宇宙论意义上的生死连续，又关乎现实社会中身体与精神如何安顿的问题。《养生主》有一个逐渐上升到“天”,在天人关系中了悟养生之道的过程，其最终的归宿就是安时处顺，天人合一。

    养生之主是“天”，但“天”不是类似于宗教世界中神格的存在，人也不是匍匐于“天”的权威之下卑微的没有意义的存在。“人”和“天”并不是割裂的关系，如“庖丁解牛”所示，“人”可以通过发挥其主观能动性，达致人与天合一的境界。

    （《船山学刊》2024年第5期 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