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凌
我到武汉上学,刚到第一天,就遇到了来自海南的室友。陪她来的,是她的父亲。她父亲浅咖色脸庞方方正正,金丝边眼镜,白衬衣,黑领带,双眸深邃,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很耐心地听,微笑,点头。遇到这么知性温雅的长者,我滔滔不绝地讲对海南的向往,问那里是不是有椰子,有咖啡?椰子、咖啡是什么味道?那时候没心没肺,并不知道这其实成了变相“讨要”。同学的父亲沉思了一下说,椰子此次带来了,我回去再给你们寄咖啡来。
初来乍到,大家还不太熟,夜里都缩在帐子里看书。海南同学是个热心肠,一个个撩开帐子,请大家出来喝椰汁、吃椰肉。她准备了几根吸管,每人一根,轮流喝椰汁。我抱着那青皮黄棕圆滚滚的椰子,像抱着母亲的乳房。喝完椰汁,海南同学又把雪白的椰肉切成麻将牌大小,给我们一一品尝。椰子汁清甜绵软,椰子肉耐嚼,有新鲜花生米的香。不仅我,连湖北、江苏的同学,即便生活在城里,也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大家纷纷称奇。
海南同学说,取椰肉是很辛苦的活,椰子壳硬得很。然后,她从床下滚出剩下的两个椰子。好家伙,那椰子更大,跟足球一样大,也带着青皮,青皮破开处露着硬硬的棕毛。这两个过两天再吃,海南同学说。吃完椰子,大家已混熟。
大约过了一个月,海南同学的父亲寄来了咖啡,很大很大的一包,足有三斤重,用牛皮纸层层包裹着。这真是个宽厚长者,言而有信,我随意的一句话,他认真记在心里。
海南同学给我们每人泡了一杯咖啡,边泡边说,不能放太多,放太多了“土”。我不知道“土”是什么意思,等喝下一口,苦得龇牙咧嘴,这才大叫“真苦呀!”海南同学说,放多了就是“土”。我这才明白,她说的“土”即“苦”。她的普通话有浓重的乡音。
毕业后,海南同学回了海南。她是文昌人,据说现在海口发展,日子过得挺不错。虽多年不见,却没有距离。今天中午,朋友请我喝椰汁,我自然而然又想起了她。
也因为她,觉得海南并不遥远,她就是海南,海南就是她,她和她的父亲质朴厚道,以及椰子的甜,咖啡的苦,一起构成海南的味道。
(《海南日报》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