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野山楂

    ■谢飞鹏

    自从告别家乡来到城市，心里总是感到空荡荡的。好在单位后面有个小山岗，没事时可以经常到上面走走。小山岗上十分宁静，长着和家乡差不多的草木。

    那日，我又在山岗逡巡，手掌突然被什么东西扎痛了。低头一看，我无意中抓到了一棵野山楂树。一颗颗红红的野山楂随即映入我的眼帘，没有想到，在这都市里的小山岗上，竟有一树这么漂亮的野山楂！我抚弄着被山楂的硬刺扎疼的手掌，想起了家乡的野山楂。

    那些矮矮的山楂树夹生在杂木中，平时不太引人注意，以前我秋天去山上砍柴，经常会见到红红的山楂果，摘来放入嘴里，酸涩中带着酥甜，令人满颊生津。想到最近一次吃野山楂，还是两年前的秋天回老家的时候。母亲担心我在单位时间长了，会忘掉自家的山林，执意要我带孩子同她去“踩一下山界”。

    父亲过世多年，参加工作后的我已很少进山，原本十分熟悉的山林竟有了几许陌生。我的孩子才五岁多，他第一次和山林如此亲近，感到十分新鲜，不停地问这问那。突然，他拉扯着我的衣领说：“爸爸，那是什么？”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乱柴杂树中伸出几枝结着火红果子的野山楂。我眼前一亮，连忙准备去摘果子。母亲见了却说：“刺太多了，你带着孩子，让我去吧。”说罢，她便用手护着头，侧着身挤进了那丛杂树。

    母亲动作还是很利索，很快就把那几枝山楂折过来了，孩子刚要去拿，母亲忙阻止，说“小心刺呀”。说罢她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塞到孩子的嘴里。她笑吟吟地问：“好吃吗？”“好吃。”孩子点点头。母亲看着孙子的笑脸，满脸的皱纹全舒展开了。母亲又对我说：“你崽吃不掉这么多，你也吃几个？在单位上是很难吃到的。”我便也摘了一颗放在嘴里。或许是这山楂熟透了，或许是好久没有吃到过了，吃起来分外酥甜，几乎感不到一点酸涩。

    想到这里，我也不顾刚才手掌被扎的疼痛，连忙去多摘了几颗这在都市里偶遇的野山楂，心里满是欣喜。可正当我准备把这些山楂放到嘴里尝尝时，突然发现，这山楂还是没有家乡的红得那样艳丽，也没有家乡的那般大颗。这些经受了都市灰尘浸染的野山楂，或许无法保持那种源自山野的天然酥甜吧？我不由担心这一口咬下去，会吃出某种异样的味道来，那岂不是破坏了野山楂在我心中的“家乡味道”。

    野山楂不大，我在指间掂量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吃掉它。可我又不忍心扔掉它，寻思良久，我决定摘些回去风干，放到办公桌里。那样，打开抽屉我就可以闻到一股野山楂的味道，以解我的思乡之情。

    （《羊城晚报》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