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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07月20日 星期六

    乌鲁木齐的油泼面

    《 文摘报 》( 2024年07月20日   03 版)

        ■唐新运

        我第一次吃油泼面,大约是1995年左右,在乌鲁木齐市沙依巴克区炉院街的一条窄小巷道里。

        在乌鲁木齐,我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火车南站,这是离开家乡,走出新疆走得再远也终得返回新疆的第一站,是第一站也是最后一站,也是当时我能够离开和到达最方便的地方,更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打工的姑姑。说是姑姑,其实年龄和我相差不了两三岁。

        每次火车由东向西而来,停至稳当,我下车提包背包左转右绕走出火车站,向着右手的方向一直走,我知道,我的姑姑一直都在那里。她常年坐在楼梯间的一个小小角落,有心人把这个角落改造成了一个小小商店,实惠自己也方便别人。这个麻雀大小的地方,进出非得低头不可,头顶上还常常响着脚步声。姑姑坐的凳子多年不换,夏天,右手边的风扇老旧泛黄,摇来晃去;冬天,左手边是一个小小的电暖气,一个小太阳,晃来摇去。我到姑姑这里是为了吃一顿饭,借20块钱,我身上所有盘缠只能支撑我到乌鲁木齐,离家乡奇台县还有两百多公里。

        油泼面,可能是下了火车之后最适合吃的一顿饭。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多是站票,又多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一路咣里咣当,下车着急站着尿尿和蹲在便池上面,仍然感觉晃悠,耳边还有声响。几个昼夜将就地吃睡,一路盼望美美的一顿家乡饱饭,真正脚踩在家乡的土地上,却有惊喜突然降临和夙愿竟然实现的慌张和忙乱。在大喜大悲面前,我们总是少了好胃口。新疆的饭菜多离不了肉,此时一碗素面最是合口。

        每一次的离开和到达,姑姑总会带我去吃小小饭馆的这碗油泼面。碗很大,是大海碗,而且粗粝,摩挲碗壁、边沿和碗底,还有细微刮擦,更容易生出饥寒岁月薄食果腹大口吞咽的迫切和欲望。

        姑姑独自一人来到乌鲁木齐的时候,周围全是陌生,眼前毫无方向,可是再怎样陌生的地方和远处,只要你能安身立命,能扎下根来,这个地方总会有办法让你生存和活着。城市和异乡,固然能够养活人,也总得有人来养活。

        她和我的姑父,一个老实憨厚沉默话不多的健壮男人,在落户的村子里分得了一小块地方,还盖了房子,在不愁饥饱冷暖的间隙,抽空生了孩子。这个孩子,也已经到了年龄,正是她当年嫁人的岁数。

        这个村子,可不是姑姑当年出生长大的村子,我们的那个村子离县城还有四十里,这个村子在城乡结合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看似无奇,迟早富贵。姑姑和姑父节衣缩食,只要时间充裕,趁着天气晴好,两人就不停地盖房子,一年盖一层,或者两三年一层,一年一年又一年,蚂蚁啃骨头般地,骨头越来越小,更似蜜蜂筑巢,巢越来越大,居然把一幢砖混结构的平房,生生变成了楼房。我的姑姑,最终在自家院子里盖起了高楼,四层,比她年幼时的院落高出多少,高出了三层。楼下的花园,我们更喜欢叫它并当作菜园子,只是姑姑在花园的四周种花点缀,中间全部种了菜,品种还是村里门前菜地里的那些品种。

        在花园和菜园之间,我们更喜欢这个小小的菜园。菜园,管我们的饱,还管我们的暖。

        (《文汇报》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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