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之空

    曹寅在江宁小仓山造了一座西园（又称西轩），便是其孙曹雪芹日后创作《红楼梦》中的大观园。

    在清朝重臣要臣中，曹寅还排不上号。但曹寅自幼与康熙一起长大，曹寅母亲孙氏是康熙保姆，曹寅小康熙4岁，当过康熙伴读。幼年的曹寅是个“神童”，14岁的康熙亲政后，利用一批训练有素的小孩子智擒鳌拜，曹寅参与其中。曹寅17岁当了御前侍卫，后为通政使，专门审核各省奏章，权力不可谓不大。

    曹寅（1658—1712），字子清，号荔轩，又号楝亭，先世为汉族，其祖父曹振彦原为明代驻守辽东的军官，后归顺后金，为满洲贵族的奴仆，隶属正白旗。曹寅自幼聪颖，能诗词，好作曲，又精通音韵，喜藏书，且善骑射，可谓文武全才。因其才华横溢，擅长奉承，深得康熙宠幸，派他去当江宁织造（正五品），官虽不大，却是个肥缺。

    所谓织造，即负责经办宫廷与朝服所用的绸缎布匹，也就是皇帝、皇后及其宫内嫔妃等女眷与朝廷官员的衣服，全由江宁（南京）、杭州与苏州江南织造统管。江宁织造曹寅与杭州织造孙文成、苏州织造李熙是亲戚，曹寅是李熙的妹夫，孙文成是曹寅母系亲戚，三家垄断织造，乘机中饱私囊。

    康熙六下江南，有四次住在曹寅府上，曹寅建造的府第豪华舒适。一是曹寅的文学艺术素养极高，二是他舍得大把花银子。为了迎驾光临府第，又在西园园林上大花心思，这便是“大观园”的前身。康熙每次南巡，排场阔绰，开支浩繁。一次“御宴”即一百余桌，康熙还要出外看戏、观灯、游览，曹寅大操大办，花钱如流水，并要打点随行的皇子、重臣、大小侍卫官，皆由曹寅掏腰包，钱是利用织造所获挪用的，他曾任两淮巡盐监察御史，从中渔利，加以贴补。

    因迎驾开销巨大，曹寅在任江宁织造时，已入不敷出，亏空很多，两江总督噶礼弹劾曹寅，但曹寅仗着有康熙撑腰，居然安然无事。由于江宁织造账目不清，亏空严重是事实，这笔糊涂账至曹寅离世，才查明，已亏空白银三十六万两。曹寅因染疟疾死于任上，时年54岁，留下《楝亭藏书十二种》，校勘颇精。

    曹寅生有二子，长子曹颙原任郎中，次子曹珍幼年夭折。曹寅卒后，康熙念其忠诚，让曹寅独子曹颙接任江宁织造，三年后，曹颙逝于任上，时年25岁。康熙便让曹寅弟弟在诸子中选了一个叫曹頫的继任江宁织造。曹颙是否有儿子，据曹頫于康熙五十四年写的奏折上说，他兄长曹颙死前，其妻马氏已怀孕七月，这个孩子（曹雪芹）即曹颙的遗腹子。曹頫在雍正六年正月被查抄，曹雪芹当时13岁，其府宅西园由雍正赏赐给侍卫官隋赫德，改名为“隋园”。雍正八年，隋赫德因腐败涉案，押京处理，“隋园”也被卖掉。关于曹雪芹是曹颙之子，红学家吴恩裕通过多方考证，认定其说；但红学家冯其庸与周汝昌则认为曹雪芹父亲应为曹頫，理由是在《五庆堂曹氏家族宗谱》中记载曹颙之子为曹天佑，并无曹雪芹名字。这两种说法至今未有定论。

    总之，曹寅频频亏空，家族败落，导致其孙曹雪芹13岁后流落于民间是事实。他写的《红楼梦》是根据先人的回忆与他少年时经历，加上丰富的想象完成的。那座大观园，即曹寅西园（后来的隋园）当时呈现的荣华富贵，最后沦落为一场空。

    对于昔日的奢侈富贵，在曹雪芹回忆起来，是一种亦真亦假的幻境，豪华曹府最终沦落为一个空架子。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一回写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以此点题：红尘如梦，万境归空。

    （《新民晚报》4.26 米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