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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05月04日 星期六

    苔藓像是森林的秘密知识

    《 文摘报 》( 2024年05月04日   07 版)

        ■[美]罗宾·沃尔·基默尔

        记忆中,我对“科学”这个词开始有认知是在幼儿园的课堂上,那堂课安排在老旧的农业保护者协会大厅。那天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雪花飘落,我们都争着去看,鼻子凑到结了霜的窗户上。霍普金斯小姐是一位非常有智慧的老师,她丝毫没有压抑这帮五岁孩子对初雪的兴奋,还带我们走到外面去。

        我们穿着棉靴,戴着连指手套,把她围在白白软软的雪地中间。霍普金斯小姐从又大又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放大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透过那个放大镜看到的雪花——雪花在霍普金斯小姐海军蓝羊毛外套的袖子上闪闪发亮,就像午夜天空中的星星。放大十倍看,一片雪花的结构竟是那样复杂,细节竟是那样丰富,让我惊奇不已。

        直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那一瞥给我带来的惊奇和神秘感。那是我第一次感到,世界远不是我们肉眼所见的那样,它要广大得多,时至今日我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看着雪花轻轻落在树枝上、房顶上,我有了新的理解:每一片雪花都裹藏着一个由璀璨水晶构成的宇宙。这近乎神秘的关于雪的知识令我为之倾倒。那个放大镜和那片雪花唤醒了我,标志着我真正开始看见。我头一回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凑近看,这个原本就非常美妙的世界还可以更加迷人。

        学着观察苔藓这件事,与我第一次用放大镜看雪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正是在一般认知所不能及之处,潜藏着美的另一个层次。这个层次就在一小片叶里,它像一片雪花那样微小而又结构完美;就在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生命里,它们复杂而美丽。想要来到这一层,只需要特别留心,并学会如何观察。我发现苔藓是我们与自然风景建立亲密接触的载体,它们就像是森林的秘密知识。

        距离我第一次看苔藓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的脖子上几乎每天都挂着手持放大镜。放大镜的挂绳已经和我急救包上的皮绳缠在了一起,这既是现实意义上的缠结,也是隐喻层面的羁绊。我拥有的关于植物的知识源于很多东西,它们源于植物本身,源于我所接受的科学训练。在我还没上大学学习植物分类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把植物当作我的老师。读大学时,看待植物生命的两种视角——主观的和客观的、精神的和物质的交互共存,就像我脖子上纠缠在一起的两根挂绳。大学里上的植物学专业课,使我所知道的关于植物的传统知识变得边缘化。

        远古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描述了那样一个时代:万物共用一种语言,无论是鸫鸟、树木、苔藓,还是人类。但这种语言早已被遗忘了。于是我们去看,去观察每种生命的生活方式,以此来了解彼此的故事。我之所以想讲苔藓的故事,是因为它们的声音太少被听到,而我们从它们身上又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它们传递着值得被听到的重要讯息,那是来自人类以外的物种的声音。我身体里那个科学家身份的自己想要了解苔藓的生命,讲述苔藓的故事,科学为此提供了一种强有力的方法,但这还不够。这同时也是一个关于“关系”的故事。我和苔藓花了很长的时间了解彼此,建立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在讲述它们的故事时,我开始戴上“苔藓色眼镜”看世界。

        按照传统的原住民认知方式,只有当我们的大脑、身体、情感和精神都对一个事物有了认知,我们才能说自己理解了这个事物。而按照科学所规定的认知方式,理解一个事物只是基于来自外界的实证信息,由身体收集,再经大脑解读。要讲好苔藓的故事,这两种方式我都需要,客观的和主观的。有时候,它们甚至可以共舞。

        (《苔藓森林》商务印书馆2024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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