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中国是建立在跨文化和多种族的区域之上的,儒家观念为之提供了凝聚和维护一个共同体的文化资源,此文明亦以礼乐文明名之。
1840年之后,面对英、法等国的军事打击和经济掠夺,中国政治家和知识分子群体从军事失败中发现传统的“天下”受到“民族—国家”体系的冲击。在亡国灭种的危机中,人们意识到唯有确立中国人的国家意识,才能摆脱个人和国家之间脱节的状态,确立起国民的国家意识,以抵御西方的殖民掠夺。但这种“对内文明,对外野蛮”的体系,并不符合中国人固有的“王者无外”的价值观,因此,我们在理智上接受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逻辑,另一方面,又在情感上加以反思和批判。
在这样的矛盾之中,带有民族主义色彩的“国学”概念得到普遍的关注。与儒学所不同的是,“国学”所指极为宽泛,几乎可以包括古代的所有学问。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国学”更多是一种防御性的概念,它所呈现的是人们在现代性冲击之下,对民族性因素消退的忧虑和不安。在不断失败的屈辱中,“国学”还体现出对未来国家形态中民族价值的坚持。
以国学来取代儒学,还因为清末废除科举而带来的传统文化体系的重组。从1898年建立的京师大学堂即民国之后的北京大学来看,在这种新式的教育体系里,儒家经学的存废成为争论的关键。在1911年之后,蔡元培等人干脆取消了大学中的经学科,将传统儒家的经典视为“科学”研究的对象,分置于不同的学科之中。比如将《周易》《论语》等纳入哲学学科,而《尚书》《春秋》等纳入历史学科,《诗经》则成为文学学科的研究对象。
20世纪20年代国学研究的另一典范是清华大学国学院,在声名显赫的王国维、陈寅恪、梁启超、赵元任的指导下,走了一条“汉学化的国学”道路,呈现出与国际学界的中国研究接轨、合流的新的“世界化”的研究方法。因此,在近代学术发展的历程中,大学中的国学研究机构虽然以研究传统文化为其主要方向,但在方法上,却是“科学主义”式的。
而21世纪的国学热,很大程度上是与经济发展之后,确立民族自信和文化自觉的需要相一致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阶段国学热背后的民间推动力量。从学术研究的视角来看,国学热的兴起则与人们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的争论有着很大的关联性。
(《北京日报》1.5 干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