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的探险人生

    10月25日，潜水教练韩颋的遗体在广西都安九顿天窗上水。次日，蓝旗潜水俱乐部的另一名创始人朱铁俊亲手将遗体抬进当地的焚化炉，然后将骨灰装进CCR（呼吸循环回路系统）吸附剂桶中，结绳、封桶，交由哥哥张骏带回浙江长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韩颋怎么可能出事”“最不可能出事的就是他”……伴随着一声声哀伤与叹息，棋盘岭山坡上的黄叶一片片飘落，众人向韩颋作最后的告别。

    韩颋出生于1976年，“取名颋，是因为我想让他做一个正直的人。”提及刚刚逝去的儿子，韩母这样说，“他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期望）他做到了。”

    填报高考志愿时，他没有听母亲“报考杭州大学学计算机”的建议，参考了父亲的意见，韩父当年随上海一家建筑公司来到长兴工作，一直都希望儿子将来能够回到上海。最终，理科生韩颋成功考上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而后留学加拿大，并在国外爱上了潜水。

    广西是中国地下河分布最集中的地区之一，都安地下河国家地质公园拥有300多个分布密度大、观赏性极好的地下河天窗群。其中，九顿天窗由4个斜井式天窗组成，口部略呈圆形，最深处超过300米，被誉为“水下珠穆朗玛峰”。由于空间密闭，洞穴深不可测，能见度受多种因素影响，还包括水温和盐度变化、水流和水位变化、危险气穴或有毒水域。

    刀尖上的舞者，当然知晓风险。韩颋有19年潜龄，是国内首位休闲水肺、自由潜水和技术潜水三栖教练，属于潜水界金字塔尖的人。出事的前一天，央视纪录片频道《极致中国》第二季播出了他一年前坐在镜头前说的话：“长期以来，我做好了自己回不来的心理准备。”

    但他仍义无反顾地将心放在了潜水上。他的朋友圈中除了少量读书、出国旅行以及他爱的足球，绝大多数内容都关于潜水体验与教学。他的生活却无比简单，都安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两个凳子，几乎没有其他的家具和家电，最显眼的是摆了一地的潜水装备。他说：“都安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这里吸引了很多像我一样热爱洞穴潜水的人。”这几年，他回长兴的次数不多，前年，家人们直接陪他在广西过年。当时，韩颋在九顿天窗完成234米深潜，突破了澳大利亚潜水员212米的纪录。今年4月，他再次在九顿天窗创造亚洲洞潜深度的新纪录277.4米。九顿天窗，成了名副其实的纪录诞生之地。

    在尝试过数次大深度潜水后，韩颋愈加明白遵守规则的重要，他生前曾说：“有些人不适合技术潜水，一定要如何如何，这样的人很危险”“洞潜是一个放弃的艺术，你可以放弃任何一个潜水，但不要放弃自己”“让探索有价值，而不是单纯的冒险”。

    告别仪式上，同学们为韩颋布置了黄色的三角花篮，代表着线标，对于潜水员而言，线标箭头指着回家的方向。“只有最后能安全回来，才是一次成功的潜水。”从这个意义上看，没有归来的韩颋，并未成功。但他的勇敢、执着与大爱却让许多人深爱着他的灿烂。

    这体现着成功的深度。

    （《文汇报》10.30 赵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