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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3年08月05日 星期六

    爱吃的我们没烦恼

    《 文摘报 》( 2023年08月05日   07 版)

        ■陈佳勇

        菜泡饭

        上海人喜欢吃菜泡饭,不是为了保护肠胃,究其根源,其实是舍不得浪费。剩菜剩饭再搁些新鲜青菜,冬天里吃了尤其舒服,习惯了一地的饮食,也就习惯了这个地方的处事方式。有一年,我记得单位搞活动,那天晚宴,领导、嘉宾来来往往,热闹是真的热闹,作为各种社会关系中的一分子,我们都恰如其分地展现了各自应该展现的那一面。但是,身体是真实的,身体不会撒谎,你身体不舒服,死扛也没用。我就觉得,身体发冷,虽然还在不停地说话,但就是觉得发冷。好不容易回到家,第二天早上醒来,是个周六,不用上班。但之前就定好了中午在建国宾馆吃饭,各地来的朋友,不去肯定不合适,且饭后还有好几档见面。我有时候也疑惑,我们是否真的需要认识那么多人?当然,这种疑惑是自己问自己,对外讲,就是矫情了。5分钟后,我把疑惑放一边,收拾一番,打车前往建国宾馆。

        建国宾馆虽然是个四星级宾馆,但是地处徐家汇,历史悠久,也是非常有名的地方。楼上有伊藤家,日料烤肉,开了十几年的老馆子了。还有平壤玉流馆,正宗朝鲜菜,厨师、服务员都是朝鲜过来的,这家店里的推荐菜是神仙炉和参鸡汤,价格都不便宜。反正全上海的饭店里,让人感觉吃饭最有仪式感,食客神情既严肃又紧张同时还能活泼的。可惜前一阵子关门了,而且关门也关得静悄悄的。另外,建国宾馆的大堂吧也是上海所有星级宾馆里最朴素的一家大堂吧,我挺喜欢那里的,但最多就点杯热美式咖啡即可。    

        紧挨着大堂吧的,是一家叫“小上海”的上海菜馆。这家“小上海”,属于你其实不想请人吃上海本邦菜,但又非要吃上海本邦菜时的最佳选择。总之,不会惊艳,但也不会离谱。我一般在那里请人吃饭,都得是非常熟的人才行,说话排第一,菜品放第二。常规点的菜就是冷菜咸菜毛豆、四喜烤麸,热菜糟熘鱼片、面筋煲之类,然后配上油煎馄饨或锅贴。所以,一大桌子的人在“小上海”吃饭,其实是吃不到印象特别深刻的上海菜的,因为确实水平有限。但如果仅仅是为了聚会,把吃放在第二位,那真的还可以。

        我对“小上海”情有独钟,全都是因为那次的菜泡饭。记得那天到了建国宾馆,大家都到了,菜也点好了,然后就聊啊吃啊,我实在是没胃口,浑身发冷,被抽空了一般。这时,不知是谁点了一份菜泡饭,满满的一大盆端了上来。我就拿了我的小碗,一碗吃完,又吃一碗,身体暖和起来,然后再吃一碗,身体又暖和一些。吃到最后,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这菜泡饭真是救人命啊,大汗一出,浑身通透!时至今日,我还是很感恩那碗菜泡饭,但那时候终究太年轻了,身体好了之后,又是高脂肪、高蛋白的,全是滋味第一、身体第二。

        大排面

        大排面,是上海街边小店里的普通食物,当然比起阳春面,它又显得高档些,因为毕竟有一块大排。至于大排的做法,基本上就两种,要么红烧,要么面拖,其中红烧居多。因为是特别寻常的东西,故而没有惊艳,只有亲切。时间久了,便总惦记着这份亲切。    

        吃大排面,有两种比较极端的吃法:一种是先把面吃完,然后再慢慢地享受那块大排;还有一种,就是先把最好吃的那块大排吃完,再慢慢吃面。据说这两种吃法,寓意着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或苦尽甘来,或及时行乐。在我看来,这里面也没啥人生道理,就是计划经济烙印太深,明显地缺肉吃。我的记忆里,也有计划经济的尾巴,小时候家里还有各种肉票、布票、肥皂票,但很快就过去了,所以也没缺过肉吃。至于怎么吃大排面,总归是一口大排一口面嘛,物质丰富、口袋有钱的,那就大排面加素鸡加酱蛋,且放纵着吃吧。    

        大排面在很多场合,算一种“标配”。小时候家里老人祝寿或者周围邻居爷爷奶奶过“生日”,必要准备大排面分发各家。同样的大排面,各家的烧法也有区别,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家总归要把对方的大排重新回炉,对于那种完全烧过头、肉质硬邦邦的大排,就只能摇头,表示可惜了。

        一般饮食店里的大排面,为了节约成本,大排总是拍得很薄,再裹上点儿粉,吃起来口感很嫩。这大排看似很大,其实分量并没有增加,因为那是真的薄呀。与之相比,家里的大排面量多实在。

        大排面有其地域性,出了上海,即便是在杭州,却叫排骨面,做法也有差异。至于到了北方,多的是牛肉拉面,或者炒拉条、炒面片,鲜见大排面的身影。上海的大排面,关键是要有大排,没有了大排,自然也就没有大排面这个说法了。但到了北方,那是真的没有大排,更不要说大排和小排的区别了。    

        我当年到北京上大学,充分体验了这种南北差异。你说,来一份花菜炒肉片,食堂师傅说,这叫菜花炒肉片;你说,师傅给我两个肉馒头,师傅扔给你两个馒头,你吃啊吃,吃到最后也没吃到肉,你问师傅馒头里为什么没有肉,师傅说有肉的那叫包子,肉包、菜包、豆沙包,知道不;你跟师傅说,我们上海把里面没有肉的叫淡馒头、淡包子,师傅说,同学你跟我说相声呢!    

        关于这个“大排、小排和排骨”的问题,后来我仔细研究过。尤其是逛过北京的菜市场之后,我发现,北京之所以没有大排,核心在于南方、北方卖猪肉的,对于猪的切割方法不同。为了说明什么叫大排,我不得不举起右手假装成刀的样子,在自己的身上比画:你看,这么切,是蹄髈,就是你们所说的肘子;然后,这么切,就是上海的大排,这么切,就成了你们北京炖排骨的那种排骨了。每每想到这些趣事,依旧生动,依旧自己也会笑出声来。

        (《爱吃的我们没烦恼》 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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