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环佩”来自中国

    日前，李蓬蓬用古琴“九霄环佩”弹奏名曲《流水》的视频火爆全网。“用我的能力，让更多人认识古琴，再通过古琴了解中国文化，这是有意义的事，也是我应该做的一件事。”关于这位长于北京、旅居德国的古琴演奏家，和“九霄环佩”的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李蓬蓬的父亲李祥霆是著名的古琴大师，早在20世纪50年代，李祥霆的老师吴景略先生就和他提起过唐琴“九霄环佩”。已知的“九霄环佩”共存世四张，其中三张分别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最后一张由收藏家何作如珍藏，李蓬蓬使用的就是此琴。这张“九霄环佩”制于唐代，已有1267岁的“高龄”，曾被苏东坡等人辗转收藏。

    “2003年，何作如先生以超过340万人民币的价格拍下它。”李蓬蓬说，喜获珍宝后，何作如携琴至沪，邀请名家相聚赏琴。但弹者不满意，听者也不满意。当时父亲也曾受邀，但他因在伦敦演出而错过。“后来何先生又找到父亲，他们遇到了知音。有重要演出时，父亲是唯一可以弹这张琴的人”。

    李祥霆曾回忆，他初弹“九霄环佩”时，琴音令人神驰，但四弦六徵以上音量明显降低。从下午三点弹到六点，音量渐渐改善，音质愈发松透润朗，仿若久梦初醒。后来每逢重要场合，何作如都会把“九霄环佩”拿给李祥霆“醒琴”，“这是何先生发明的，因为平时无人弹奏，所以琴音没有以前好，需要一两天时间恢复到理想状态。何先生喝酒，好酒需醒，所以他称这道工序为‘醒琴’。”李蓬蓬说，“经过一千多年的风雨，古琴已经干化，但可以经受住一定力度的弹奏，音色非常厚重洪亮，这种年代感和声音的苍老感，源自时间的沉淀”。

    “父亲爱琴至疯，给家起名‘醉琴斋’，一生就在弹琴。为了古琴，他倾情演出，录唱片钻研，不断创作。父亲期待我像他一样爱琴，每天沉醉于弹琴，可我做不到。所以有时他不高兴，觉得我不够专注。”直到现在，面对父亲的考校，李蓬蓬还会忍不住紧张，“他会挑出问题，很少主动夸我”。“这次弹奏《流水》的视频，父亲肯定看了。别人问演奏得如何，他回答非常好、很满意。”谈到感情内敛的父亲，李蓬蓬眼含笑意，“其实他也认可我的演奏，否则不会让我弹琴。他想让我传承这件事，为古琴的传播和发展做贡献”。

    事实上，在传播古琴文化这件事上，李祥霆应当为女儿骄傲。自1986年以来，李蓬蓬长期从事古琴教学活动，足迹遍布欧洲，还创办桃源琴社。如今她旅居德国，在魏玛李斯特音乐学院担任讲师，为古琴文化的海外传播发光发热。她的目标很明确：“希望未来他们偶然听到古琴时，会说曾学过这个乐器。它来自中国，有7根弦。”

    李蓬蓬最初留学德国，只是想领略西方音乐的魅力，那年她29岁。就像许多诗歌与乐章里所书，东方美人邂逅了大洋彼岸的日耳曼绅士，在古琴与钢琴的协奏下，一切顺理成章。“认识我之前，我先生对中国音乐几乎没有了解。他在第一次听古琴后问我，‘矛盾’在哪？”东西方音乐的逻辑迥然不同，用欧洲音乐对话式的思维欣赏中国线条式的古琴，必然难以畅通。李蓬蓬内心的那个念头被放大：东西文化互相了解的程度，过于不对等。

    “你知道巴赫、莎士比亚，知道歌德、尼采、李斯特，如果去问受到同等教育的外国人，他可能会认识孔子、老子，但从庄子、孟子到苏东坡、李白，再到四大名著与古琴，他就不知道了。你说，这对等吗？”李蓬蓬用那抚了数十年琴弦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所以我都在这了，为什么不去做？”随着淙淙琴声在指尖流淌，她以父亲李祥霆的一句话赠予年轻人：“想学就能学会，喜欢就能学好，发疯就能学精。”

    （中国新闻网 4.24 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