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有轨电车游里斯本

    ■阙维杭

    抵达里斯本那天正赶上下雨，我在蒙蒙细雨中找到了帝国酒店。只见酒店大堂尽头挂着一幅巨大的老式有轨电车黑白照片，车头上标有醒目的数字28……这正是我行前做功课时发现的“城市标记”，一个游走于里斯本街巷的魂灵般的存在。

    一

    顾不上休息，我把行李寄存好，赶赴一场与28路电车的“约会”。

    到达老城区的起点站时，我吓了一跳，排队等候的乘客太多，看这架势，估计得等十趟车。我索性在附近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再回起点站时，乘客似乎少了些，也就耐着性子继续等。虽然这小小的木制车厢只能容纳二十多人，可初来乍到的旅人都想体验百十年前的感觉，挤在局促的空间里，摇摇晃晃地探寻里斯本的历史风云。终于等到了空车，我坐在右侧临窗的座位上，随着女司机扳动驾驶杆（是的，不是圆形的方向盘），清脆的铃声响起，我的里斯本有轨电车之旅也就开始了。

    我惊讶于28路电车的线路设计，竟然一直沿着最狭窄的、落差最大的街巷行驶。我也庆幸自己选择了右侧临窗的座位，路边房舍的墙壁、小店的橱窗，甚至还有行人的肩膀，触手可及；每条街巷的独特风格与斑斓色彩，也尽收眼底。

    几乎每次转弯，我们都遇到了惊心动魄的“险情”，或是被市政工程车挡住去路，或是要剐蹭到停在街边的小轿车，但这老派的电车竟屡屡化险为夷，继续驶向下一个目的地。不得不佩服女司机那高超的驾驶技术，居然能在这有上百年历史的轨道上，单凭一根简陋的驾驶杆，时而滑行，时而爬坡，时而大幅度转弯，时而鬼使神差地变换轨道，偶尔也会循着高坡的轨道呼啸而降，仿佛要落到下方的海岸似的，让乘客在大呼小叫中过把瘾……

    途经里斯本主教堂、圣安东尼奥教堂、卡蒙斯广场、国会大厦和悬崖上的楼宇、海滨的观景台时，我舍不得下车，皆因28路电车引领的风光叠影古今、光怪陆离，怎能轻易错过？

    二

    创立于1872年的里斯本电车公司，最初是用“马拉的电车”来开拓一条条城市线路的，当名副其实的有轨电车行驶在里斯本的大街小巷时，已迈入了二十世纪（1901年）。

    木制的有轨电车被漆成黄色或红色，外观圆润而小巧，内饰古朴且简约，就像一个汽车玩具。历经一个多世纪的洗礼，它成了里斯本的“城市名片”，风头盖过所有新式电车。如今，一共有五十八辆老式电车行驶在五条有轨电车线路上，纵然叮叮当当、吱吱呀呀，仿佛随时会散架，却是品味里斯本历史风情的绝佳载体，是最具乘坐体验感的交通工具。难怪里斯本流行着一句话：“假如你到了里斯本却没坐过28路电车，就不算到过这里。”

    传说里斯本是“七丘之城”——她的城区就建在七座高低起伏的山丘上。各式的教堂、宫殿、剧院、车站、楼宇，都顺势而为、依山而筑，这赋予了城市风貌的层层叠叠与斑驳参差，赋予了有轨电车的上上下下与高低起伏，赋予了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搭乘有轨电车代步、观光，在快速发展的时代中捕捉往昔岁月的怀旧情绪。

    次日，我兴味不减，又搭乘了12路电车。这是一条环线的有轨电车观光线路，部分行驶路段与28路电车重合。同样的木制车厢，同样的忽高忽低，同样的叮叮当当、吱吱呀呀，我依然坐在右侧临窗的座位上……依然不时想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墙壁上的窗棂、去与街边行走和观望的旅人击掌。

    随着古老建筑的渐次掠过，随着轨道向海岸、山丘的蜿蜒伸展，随着城市神秘角落的逐个揭开，我把里斯本的过去和当下都装在怀里，记在心头。

    （《北京晚报》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