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恩爱夫妻

    现代人流行磕CP。CP是英文单词coupling的简称，中文意思为“配对”，而“磕”的本意是“吃”，但在此语境下是指对自己喜欢的情侣表示支持。不过这些情侣并非都是真情侣、真夫妻：有的是影视剧角色里的夫妻或情侣，有的是恋综节目临时配对，也有的是网友们觉得合适，自行配对，以满足自己对爱情的想象。只不过有的CP磕着磕着就分手了，要不就是其中有一人“塌房”了……与其这样，倒不如磕古代的真夫妻，他们谈情说爱的花样超多，并且永远不会分手。

    荀粲与曹氏

    第一对好磕的真夫妻是来自三国时期的名士荀粲与曹氏。荀粲的父亲就是著名的美男子，且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荀彧。这样看来，与所有的古偶剧男主角一样，荀粲拥有绝世的容貌、显赫的家世以及出众的才华。

    只是荀粲一出场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妇人德不足称，当以色为主。”女子德行再出众也没用，必须长得漂亮才行。没过多久，荀粲听说骠骑将军曹洪的女儿拥有盛世容颜，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于是他打定主意求娶曹洪之女。

    面对眼前这个兴冲冲的公子哥，曹洪思量再三，想着荀令君的儿子总不会差，况且又是士家大族，于是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这个决定极为正确，荀粲下聘求亲虽是一时兴起，但婚后却对曹氏疼爱有加。

    某年冬天，曹氏忽然得了热病，高烧不退。荀粲着急得要命，四处求医，但曹氏的身体依然不见好。久病的人自然气色不好，曹氏看起来也不如从前那般美貌，而这位当年口口声声说“当以色为主”的荀粲却始终不离不弃。据《世说新语·惑溺》载：“荀奉倩与妇至笃，冬月妇病热，乃出中庭自取冷，还以身熨之。”荀粲望着缠绵病榻的曹氏，想着自己或许不能与她厮守到老，内心无比苍凉。在绝望之际，荀粲灵机一动，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冲向庭院中饮风餐雪，想用自己刻意冷却过的身体给曹氏降降体温。

    荀粲的这一举动对于曹氏的热病并没有什么作用。没过多久，曹氏还是病逝了。在曹氏弥留之际，她断开连枝腰带送给荀粲，想给他留一些念想，至少还能记得俩人从前幸福的过往。荀粲当场崩溃，悲恸欲绝，他的好友傅嘏前来吊丧，并且安慰道：“兄弟啊，你不是说过嘛。女子的容貌最为重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容貌端庄秀丽的女子，你还可以再娶，就别这么悲伤了。”荀粲听后，又是一阵猛哭：“佳人难再得！顾逝者不能有倾国之色，然未可谓之易遇。”虽然我亡妻的姿色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我以后再也遇不上像她这样的人了！

    短短一年后，荀粲也思念成疾病逝了，年仅29岁。以当时世俗的观念来看，荀粲这种痴情的行为，并不被理解。在他的葬礼上，仅来了十几位曾经与他相知的名士，他们都为荀粲的遭遇感到悲伤，纷纷痛哭。路人也被这个场景所感动，于是后世有一个成语叫“荀令伤神”，讲述的就是这个感人的故事。

    杜甫与杨氏

    与荀粲轰轰烈烈的爱情不同，杜甫与妻子杨氏的爱情要平淡凄美许多，因为生逢乱世，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异地恋”，思念是他们爱情的主旋律。

    杨氏是杜甫一生中唯一的妻子。从诗歌里可以看出，无论走到哪里，杜甫首先想到的都是杨氏，高兴的时候想她，难过的时候也想她，总而言之就是想她。

    如至德元年（756年）8月，那天正是中秋夜，杜甫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杨氏，于是写下了著名的赠内诗《月夜》：“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杜甫设想杨氏也正凭栏望月思念着他，于是他就想杨氏的鬓发一定会被夜间的雾气打湿，洁白的双臂在清冷的月色中渐生寒意，但杨氏却对此浑然不知，只是陷在思念的情绪当中。从这些字里行间，不难发现，杜甫对杨氏的爱还很细心，透露着知冷知热的关切。

    到了第二年，至德二载8月（757年）,杜甫终于可以回羌村与杨氏团圆，他写下了著名的叙事诗《北征》。一路上，杜甫归心似箭：“我行己水滨,我仆犹木末。”当他好不容易到家后，发现杨氏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经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结。恸哭松声回,悲泉共幽咽。”只见杨氏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当她见到杜甫的时候，激动得悲从中来，夫妻二人失声痛哭。

    待情绪缓解后，杜甫从他的行李中拿出了买给杨氏的礼物：“粉黛亦解苞,衾裯稍罗列。”杜甫心细如发，还很浪漫，既会写赠内诗表达思念，也会给妻子买点衣服脂粉。当杨氏穿着新衣，稍施脂粉后，杜甫对她的内疚才缓解了些许。

    当然他们也有相聚的欢乐时光，杜甫也都写在诗里了，尤其是在蜀中的那段，简直就是中年夫妻的甜宠日常。如“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杨氏不是只会操持家务，她也颇有生活情趣，与杜甫在家门口下棋，没有棋盘就在纸上画格子。天气晴好时，也会与杜甫一同泛舟看美景：“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

    蒋坦与关秋芙

    相比荀粲的热烈、杜甫的深情，清代文人蒋坦与关秋芙的爱情故事要显得明快可爱一些，志趣相投、精神共鸣是他们爱情的稳定剂。

    蒋坦出身于浙江钱塘富庶的士人家庭，他的妻子关秋芙也出身于当地富庶的文人世家，从世俗的角度来看，蒋坦与关秋芙可谓是门当户对，于是两家就此结亲了。由于相同的家庭背景与共同的情绪爱好，蒋坦与关秋芙的婚姻生活少了些许磨合，多了几分风雅。

    暮春来临，桃花落了满地。关秋芙望着地上的桃花瓣，她拾起来，打算将它们摆放成文字，这样也不辜负花开一场。她填了一阙《谒金门》：“春过半，花命也如春短。一夜落红吹渐满，风狂春不管。”当她摆到最后一句时，春风吹拂而过，桃花瓣全被吹散了，留下关秋芙在原地凌乱。这个时候，蒋坦出现了，他逗她：“这回可真是‘风狂春不管了’。”一句话逗得关秋芙哈哈大笑。

    炎炎夏日，躲避了白天的烈日，蒋坦与关秋芙临时决定去理安寺夜游。那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但一点也没破坏夫妇俩游玩的兴致。他们到了理安寺后，品茗吃斋，与寺庙里的僧人聊天。后又去了石屋洞，关秋芙弹起了《平沙落雁》，二人相对而坐，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了，仿佛早已远离尘世。

    秋雨连绵，打在芭蕉上淅淅沥沥，彼时的蒋坦正端坐在书桌前，一丝愁绪引入心头。蒋坦在芭蕉上题下了几句闲词：“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谁能想到关秋芙在芭蕉叶上回道：“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蒋坦那一丝的愁绪也顿时消散。

    到了寒冬，蒋坦为关秋芙：“制梅花画衣，香雪满身，望之如‘绿萼仙人’，翩然尘世。”关秋芙也有回应，为蒋坦制作了一种诗笺。蒋坦一脸骄傲地说：“就算是李煜造的澄心堂纸，也比不上夫人做的诗笺精美。”

    除了风花雪月外，蒋坦与关秋芙的婚姻生活也会有磨难。自立门户后，二人经常经济拮据，夏天的葛衣冬天的裘皮，总是一边典当一边赎回，箱子里常年总是空空如也，而关秋芙也没有什么怨言，反倒是会当钗沽酒，帮助蒋坦宴请友人。蒋坦屡次应试未举，心生愧疚，却总是能得到妻子的宽慰。

    后来，蒋坦将他与关秋芙的点点滴滴写成了一本忆语体小品文，也就是《秋灯琐忆》，并写下了誓言：“即或再堕人天，亦愿世世永为夫妇。”可见，在爱情中，志趣相投、精神共鸣是多么重要，蒋坦与关秋芙不仅是夫妻，更是灵魂伴侣。

    此外，还有很多古人的爱情故事或藏于史料，或藏于诗文，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现代人读来依然会感动得潸然落泪。

    (《北京青年报》2.15 金陵小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