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学家莫里斯和卡蒂亚·克拉夫特是一对传奇夫妻,25年里,他们用摄影机近距离拍摄、记录、研究了上百座活火山。1991年6月3日,日本南部的云仙岳火山发生灾难性喷发,造成43人死亡,其中包括莫里斯和卡蒂亚·克拉夫特,根据涌浪附近的地面痕迹显示,死亡时莫里斯与卡蒂亚依偎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仍在彼此身边。
火山是他们爱情的纽带
在全球350位研究火山的专家中,仅有50位研究活火山,其中就包括莫里斯和卡蒂亚·克拉夫特夫妇。
1966年,同时就读于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的两人通过相亲认识,相亲地点是一家咖啡馆,一番交谈之后两人顿感相逢恨晚,原来他们发现彼此都是火山的挚爱者。
莫里斯从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7岁时,父亲带他去斯特龙博利火山,莫里斯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被火山的生命力深深吸引。此后,他常常畅想自己生活在恐龙时代,抑或是三叶虫时代,他喜欢去空无一人的山洞里假装自己是史前人类,过着钻木取火般的原始生活。12岁,他就开始独自研究火山岩,梦想着自己坐着皮划艇,在岩浆上漂流15公里,也正因此,大学四年当别的同学都在忙着谈恋爱时,他亲眼目睹了4座火山的爆发。
与莫里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卡蒂亚同样在小时候展露了自己的个性,她不乖巧不听话,不爱做“书呆子”,甚至曾因为不服管教被家里送去专门管教叛逆女孩的学校。有一次,卡蒂亚说服父母带她去意大利看埃特纳火山,结果遇上了岩浆流和火山爆发,布满石头和矿物质的岩浆流动的画面让卡蒂亚大为惊叹,为眼前的美景惊讶、震撼。
莫里斯向卡蒂亚讲述说他19岁时再一次去观摩斯特龙博利火山,他像探访老友般满怀激动与欣喜,看到斯特龙博利火山如12年前一般巍峨伫立,这让莫里斯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寂寥之感。“我该与谁分享这种巨大的激动与震撼?谁又能真的听得懂?”幸运的是,莫里斯遇到了卡蒂亚,两人一直聊到咖啡馆关门,连天空下起小雨都不知道。
火山是他的情人
作为上世纪40年代生人,莫里斯与卡蒂亚在年幼时饱尝社会动荡,二战的残酷对他们的童年时期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1967年,越南战争愈发激烈,早已厌倦战争的卡蒂亚和莫里斯在巴黎加入了反战示威游行,照片还被登在了报纸上。
人类对权力的追求和失控的贪婪令他们厌烦,适逢大陆漂移说与板块构造说兴起,火山学成为一个新兴科目,引发科学家们的激烈追逐,原本就热爱火山的卡蒂亚和莫里斯也投身于火山研究,远离人群,于大自然中寻找心灵的慰藉。
在申请了一笔勉强够用的补助金后,卡蒂亚、莫里斯和一位地质学家朋友开着一辆受捐的汽车到达冰岛展开研究。初次见面的冰岛火山对他们并不友好,一路上,他们的车子抛锚了27次,最终被撞毁,莫里斯跌进了温度高达140℃的滚烫泥水中,右脚踝的皮肤如“洋葱一般剥落”。这些磨难并未影响卡蒂亚和莫里斯的心情,莫里斯笑说:“140℃!真的很烫,这是成为火山学家的一次洗礼。”
卡蒂亚与莫里斯追逐着火山,只是偶尔才回到都市中,为的是找到研究经费。莫比斯负责制作视频,上电视节目接受采访,卡蒂亚则整理照片,写书出版,“我们唯一能够流传的东西,只能仰赖书写、诉说故事以及摄影。”莫里斯说:“如果可以吃石头,我会待在火山不下来。”卡蒂亚说:“如果可以和火山一起变老,我会翻遍山上每一块石头。”
令人类望而生畏的火山,在这对夫妻眼中却有着无可比拟的魅力,他们在还未冷却的岩浆上煎鸡蛋,吃完莫里斯还要吐槽不如自己平常做的好吃,卡蒂亚会兴致勃勃地观察松鼠吃坚果,他们还会隔着防护手套把玩烫手的岩石。
卡蒂亚喜欢听火山岩的声音,她说:“火山是活的,流动的,它是我的情人。”莫里斯在采访时曾说自己一生中最骄傲的,就是曾亲眼见证过150座火山爆发,“除了卡蒂亚,找不到第二人”。
为保护人类而葬身于火山
为了获得更多知识,记录更多数据,莫里斯和卡蒂亚只得依靠自身的勇气,离这些最危险的火山更近一步。拍摄过程并不容易,火山的爆发可遇而不可求又危险性极高,但他们仍坚持走到距离火山口只有50米的地方,只为得到更丰富精确的素材。一次在印度尼西亚的一座灰火山喷发后,整座海岛的人全部撤离,莫里斯和卡蒂亚却是专程赶来,岛上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在岛上24小时轮流观测了3天,在此期间,他们中需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一旦发现有火山弹向他们喷来,清醒的人需要负责将睡着的那个人推开。
莫里斯和卡蒂亚因为爱火山而远离人群,却又为了保护人类而葬身于火山。
1991年6月3日,日本云仙岳火山在沉睡两百年之久后苏醒。6月2日,就在云仙岳火山喷发的前一天,莫里斯和卡蒂亚决定从观测点离开,去更近的位置观测火山。
6月3日,火山喷发出的碎屑流吞没了整个观测点,莫里斯和卡蒂亚命丧火山,事发后找到的手表,指针永远停在了下午4点18分。
而在他们离世十几天后,菲律宾的皮纳图博火山发生震动,因为卡蒂亚和莫里斯的火山教育影片,政府相当重视这些警报迹象,迅速撤离了5.8万民众,才让这场菲律宾有史以来最大火山喷发损失降到最低。
(《北京青年报》1.11 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