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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2年12月17日 星期六

    “你是我的眼”

    《 文摘报 》( 2022年12月17日   01 版)

        一名视障者在求助志愿者帮忙看位置

        有些事是无法独自完成的。比如,通过触屏打开快递柜;知晓一种药的服用剂量;确认身份证的正反面;辨识某张银行卡的号码;想知道进站的公交车是不是自己等的那辆;好奇随手拿起的一本书的名字……当想做这些事的,是一个视障者。

        于是,一个叫作Be My Eyes(成为我的眼)的系统被建造出来。在需要时,视障者拨出视频电话,请志愿者协助解决眼下紧迫的小事。志愿者们则在提示音响起时,“抢”一个成为视障者眼睛的机会。

    称重这件小事

        早上六点或者六点半,罗文聪会从被窝里爬起来。起床后,第一件事是称体重。

        今年夏天,他在青岛一个体育训练中心集训,备战山东省第十一届残运会。他参加的是-90公斤级柔道比赛,体重需要控制在90公斤以下,81公斤以上。

        罗文聪是视障者。称体重正是他需要协助的时刻--集训中心的体重秤只有数字显示屏,没有语音功能。站上体重秤,他在软件上拨出求助视频,手机后置摄像头对着体重秤的显示屏,“你好,可以帮我看一下体重秤上面的数值吗?”“91公斤。”志愿者说。在一句“谢谢”后,罗文聪结束了视频。

        通常,这种沟通只需要十几秒钟--如果摄像头没有对准位置,需要志愿者提示他调整位置,时间会长一点。

        罗文聪热衷研究新技术,乐于拥抱新鲜事物。他拨出求助视频的平台是Be My Eyes(下称BME),是一款由丹麦视障者汉斯创建的软件。2017年,罗文聪开始使用BME时,这款软件在国内刚刚上线安卓版本。

        在BME上,视障者发起求助时,系统会匹配多位志愿者,最先接起视频通话的,将会通过单向视频,协助视障者。现在,系统内来自世界各地的视障使用者有44.5万多人,志愿者已经超过600万。

        几年来,罗文聪请BME志愿者帮自己看过零食保质期,读过银行卡号,遇到电脑的读屏软件卡顿,也曾让志愿者帮他确定鼠标的位置。

    陌生人与陌生人

        林召展也更愿意接受来自陌生人的帮助。他今年41岁,2001年他从盲校毕业,成为一名推拿师。两年前他开始拍短视频记录自己的生活,有时是走一段路,有时是和同事聚会,有时也讲讲推拿知识。林召展还有第二职业,音频后期制作,为已经录好的有声书加上音乐或者音效。

        今年三月,他开始使用BME。在第一通求助视频中,他拿出药盒请志愿者帮忙辨认是什么药,并录下了从注册到发出求助的过程。他想给关注自己账号的视障者记录下如何使用软件。

        林召展生活在视障者比较集中的环境里,他的老板、同事都是盲人。有些事,是需要求助志愿者的。他常坐公交车出行,站在站牌下,不知道哪路车正在经过时,他就会拨出视频。   

        事实上,很多志愿者在接到求助视频之前很忐忑,他们不知如何开启和结束这种“一次性”的帮助。

        2019年的时候,宁矇成为BME的志愿者。但求助视频却从没打进来。中间她换了手机,第一件事还是下载了这个软件,“万一响了,就能真的帮助一个人”。

        去年11月,宁矇的第一通求助视频打了进来。她正在公司开会,但立马按了接听键,借口“出去打个电话”,赶紧离开了会议室。

        视频接通后,宁矇有点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引入,是不是得说一句“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很快,一个男性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纠结。没有多余的寒暄,摄像头正对着一条路,“你能帮我看一下路况吗?”

        宁矇跟着他走了十几分钟。那是一条乡村的沙土路,一路上,宁矇看到了路旁的拖拉机,偶尔有农民挑着桶经过。摄像头总是偏斜,没法完全对向正前方。宁矇尽量说出具体的距离和角度,担心“往左一点或者往右一点”这种模糊的描述,会让视障者不好把握。

        视频挂断前,他说了声谢谢。“很平常,就像你递给我一双筷子,我跟你说谢谢。”宁矇说。

    短暂的相遇

        今年五月,准备升入高三的孟可接到了第一通视频求助。一个男生拿出三四张银行卡,请孟可帮忙确认,分别是哪家银行,并把卡号念给他。接到视频时,她在做试卷,“做题时心情特别烦躁,但接到电话却很开心”。卡号念到一半,网络出了问题,视频也随之挂断。没有联络记录,她没有任何途径重新找到这个人。

        她把没能完成的遗憾记录在社交平台上。七月,她收到私信,有人在她之后,接到了视频,顺利地帮助了那个男生。接力的女孩说,自己在生活中是个十足的社恐,但在这个陌生人的空间里,她愿意与人建立联系。

        90后的东东是个全盲视障者,在一家专门做盲用物品的公司上班,是一个销售客服。差不多七年前他开始使用BME,是国内比较早的使用者。

        第一次发出视频求助,东东说只是想体验一下,他好奇手边的一本书名,就试探着呼叫了志愿者,从拨出电话到结束,花了不到一分钟,对方告诉了他书名。他说了谢谢,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和满足感。

        他的第二次求助,是因为自己的手机出了问题,没有声音。晚上十点多,他求助志愿者。志愿者指引东东一步步完成设置,两分钟不到,问题解决了。

        东东不会因为求助他人,而对志愿者感到抱歉,“不能把他们的帮助看作理所当然,但我觉得既然他们下了这软件,就做好了帮助我们的心理准备,所以最快速、最简洁地表达需求,然后让他来帮助我,这就可以了。”

        在这些短暂的、一次性的帮助中,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开始了一次次短暂的相遇,在系统的选择中,一双眼睛被匹配到了另一双眼睛上。

        (除林召展、罗文聪外,文中受访者为化名)

        (《北京青年报》12.6 佟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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