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华文明的基本特征,统一性与多样性贯穿了文明起源与发展的始终。前者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中华文明的发展主线,后者则从不同维度丰富着中华文明的更多内容。
实证中华5000年文明的良渚文化,属于所谓的“东方模式”范畴。考古研究表明,“东方模式”的内部存在一些差异。较之海岱地区,以良渚为代表的长江下游,即东南地区的文明进程,呈现更加重视经济的特征,且这一特征长期存续、影响深远,可称之为中华文明起源与发展的“东南传统”。
这种重视经济的“东南传统”,最晚肇始于崧泽时期。崧泽文化圈的形成即以玉石商品贸易为经济基础,其核心区垄断了玉石生产,如桐庐方家洲玉石作坊产品达数万件,但种类单一,实行的是专门化生产模式,而且并不用于本地聚落,具有明确的商品经济意味。
一方面,这种商品经济的盛行维系着崧泽文化圈的内部稳定。另一方面,商品经济带来的社会分工差异催生着社群等级分化。
良渚文化延续了这一传统。良渚城址作为当时东亚地区最大的都市,其物质文明之发达、社会财富之丰裕、社会生活之奢华,应得益于广域商品经济所提供的物质基础。
春秋晚期之前,东南地区的越国长期以“经济观”为社会发展的底层逻辑,以物质财富与经济追求作为社会组织运行的重要取向。此时,越国墓葬的等级架构普遍表现为豆盂等简单日常用器的重复、大量随葬,而礼器长期缺失,表露出对财富大量拥有的渴求。越国社会发展呈现出强烈的经济因素主导倾向。
汉武帝时期,东南地区彻底融入统一中国的政治版图,并随着水利建设与持续开发,逐渐成为基本经济区之一。秦汉以来,“东南传统”主要表现为重商思想的流行与商品经济的发达。
“东南传统”在中华文明起源与发展过程中的长期存续,是中华文明多样性特征的真实写照,并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中华文明从西北到东南“陆疆—中原—海疆”以及“游牧—农耕—农商并重”的三级阶梯。
(《解放日报》11.15 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