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翻身十二唱》的流传

    2005年9月，河北省保定市老干部局、保定市延安精神研究会合编了一册《抗战歌曲选》，我在翻到《土地改革到孙村》的时候，仅仅第一句话，就让我感到很熟悉：“土地改革到了孙村”——这不是孙犁先生《翻身十二唱》的第一句吗？

    《土地改革到孙村》一共录了几句：“（领唱）土地改革到了孙村，哎嗨哟到了每个村/（领唱）孙老汉我今天翻了身，咱们大家都翻了身/（合唱）哟喉呵呵，大街上走哇，再也不是愁眉苦脸的人，那哈一呼呀呼咳！”歌曲由孙佐培忆唱，五才记谱。歌曲后面还注明一句话：“1947年土改时百姓自发的编唱，仅记一段。”

    其实，这是孙犁创作的《翻身十二唱》。孙犁创作的歌词并不多，特别是被谱曲流传的更不多。据我了解，除了《冀中抗战学院校歌》，就是《翻身十二唱》了。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如何让广大翻身的农民享受到胜利的成果，成了中共中央考虑的大事。1946年5月4日，中共中央发出著名的“五四指示”即《关于清算减租及土地问题的指示》，决定在解放区改变土地政策，由减租减息改为没收地主土地分给农民，实行耕者有其田，由此拉开了解放区的土地改革序幕。5月20日，中共冀中区党委发出通知，决定5月召开地委书记以上干部会议，研究落实中央“五四指示”问题。以后，冀中区以及各部门、冀中军区多次发出有关土地改革工作的指示，土地改革成了解放区的重要任务，文学艺术工作者自然要配合这项重要的工作。

    从延安回到冀中的孙犁，先是在蠡县体验生活数月，写了《钟》等一些作品，随后也参加了土地改革工作，在饶阳大官厅、东张岗等掌握平分工作。土地改革掌握工作充实了孙犁的写作内涵，所以，描写土地改革的作品，例如《村歌》《石猴》《女保管》《婚姻》等在孙犁的文学创作中也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翻身十二唱》是孙犁写土地改革的作品之一，写于1946年11月20日，发表在11月27日《冀中导报》，一共12段，每段四句。附记说农民经过土地改革，分得土地，万分高兴，所以自发歌唱欢呼，内容为表现得到土地、牛马、农具等之后的愉快，“如蒙音乐界同志，把这些歌子配以适当曲调，尤所欢迎”。《翻身十二唱》发表时标明作者纪普“录”，1962年8月9日，孙犁在简短的后记中说，虽然标明“录”，实系自己的创作。

    《翻身十二唱》发表以后，引起了冀中音乐工作者的注意，经作曲家小流（原名刘敬贤）改题为《翻身小唱》，加词、谱曲，很快在冀中区流行一时，对推动土地改革产生了不小的影响。1950年，胡苏还在《河北人民的新文艺——在河北省首届文代大会上的报告》里提到“歌曲如孙犁同志作词、小流同志作曲之《翻身小唱》等”，予以表扬。

    晋察冀文艺研究会冀中分会1988年春天编印的《冀中平原战歌集》完整地记载了孙犁作词、小流加词作曲的《翻身小唱》（根据《翻身十二唱》改编）的歌词与曲谱，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资料，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把它找出来，与《孙犁全集》所录《翻身十二唱》进行对照阅读。

    这里讲个插曲。孙犁的短篇小说《琴和箫》在1943年4月10日《晋察冀日报》发表以后，有人说有伤感情绪，后来发展到有人说孙犁作品小资味太浓；孙犁从延安回到冀中区以后，这种影响仍在。以至于孙犁编辑《平原杂志》，各方还看法不一，1946年6月下旬，冀中军区政委、区党委书记林铁要求孙犁在“七七”前出一期有关白洋淀的纪念专刊，还不能是文艺性的，孙犁没有干。几天后，第一期《平原杂志》出刊，林铁政委还批评太文艺性，小资趣味。是不是林政委的批评起了一定作用？不知道。之后，孙犁就写了一些类似于民歌等民间传统的通俗作品，例如这首《翻身十二唱》、梆子戏《比武从军》、大鼓词《民兵参战平汉线》等，展示了他文学才华的另一面。

    （《今晚报》7.13 段华）